??“我讨厌不断地再次寻找你。”他亲亲她的额头,将钥匙丢进口袋。这小妮子好会逃!前天晚上,才眼睛一眨,就被她从臂弯下溜了。
??这个混蛋!她不死心的挣扎,白皙的手腕上立刻出现刺眼的红痕。身为乐师,不该让手有任何损伤。她只得放下袖子,遮住手铐,继续她的冥想。
??当她从他的吻中醒来,第一个念头就是逃!匆匆滑过他的腋下,脸颊触到他西服上装的柔软面料,来不及细想心悸的原因,就冲回后台。阿飞说她当时的脸色就跟见鬼似的。
??被人吻了?练习很糟!谈个恋爱?学生乐队的首席小提琴师!乱七八糟的念头充斥着她的大脑,思考起来,脑子噼里啪啦地响,像要爆炸。这种感觉并不适合她,还是顺其自然吧。她晃晃脑袋,放弃想下去。睁眼一瞧,沐君霖正托着腮看着她。
??这家伙回来多久了?
??“理好心思了?”他恣意的笑容从未消失。
??“解开!”她摇摇手铐,倨傲地命令。
??他从善如流,收起那劳什子,拉着她向校门外走。
??“教授准了?”真稀奇,教授竟没有将他轰出来!
??“嗯哼。”他推她上车,就怕突然变卦。
??“你总随身带着手铐?”简直变态!
??“来的路上,从警察朋友那拿的。”还真好使。
??然后一片沉默~~~~~~~
??“你不会一直带我兜圈子吧?”当车子开出两个小时后,她终于发问。
??“你的耐心真好,现在才觉得奇怪?”他娴熟地驾驶车子。
??“有目的地吗?”她怀疑他是心血来潮,更后悔自己浪费时间。
??“当然。看,到了。”驶入眼帘的是一望无际的草原。
??“你开出伦敦了?”已经摆月兑了那灰色的喧嚣尘世?
??“只是近郊。”如果时间允许,他是想开远一些。
??“闲散的人。”
??“享受生活吧。”他不知从哪变出一只野餐篮,走出车外,刺眼的阳光让筑紫无从适应,微眯着眼睛,她看见沐君霖跑到草原中央,开心地忙碌。
??奇怪的男人。她走过去,随便坐在草地上,吃着他准备的食物,等着下一步的行动。可是他只是笑眯眯地看着她,好像没事一般。
??“好吃吗?”
??“比学校的食堂好。”她无从比较,一直以来,她都是从一个集体生活到另一个。
??“我做的。”
??“闲人。”听说他是个天才,不会就是做菜的天才吧。
??“我的整个童年都在拼命抢时间,所以我当然可以比别人闲。”他曲起膝盖,仰望天空,如果不是自我觉醒,他会错失多么美好的世界。
??“你到底要干吗?”拍掉饼屑,信手拈起一块蛋糕。
??“你看不出来?”他转过头,“我在追你耶。”
??“然后呢?”
??“然后?”
??“我知道你在追我,就这样?”她没有经历过感情,所以只好一步步试着来。
??“你期待轰轰烈烈的爱情?”如果是的话,他要立刻改变作战方针。
??“不,”沉吟片刻,她老实回答,“我不知道。”
??“无欲无求的小孩。”他模模她的头,刻意将她梳理得很整齐的头发打散。
??“我讨厌凌乱!”
??“所以你打扮得像个小修女。”黑色的衣群,可以与头罩的功用等同的黑头发,严严实实地包裹着她。“但你的心里,”他用她的头发扎小辫,不亦乐乎,“比谁都凌乱!”
??“够了!”她站起来,不该允许他放肆的,她真是昏了头,才想做那个见鬼的爱情试验。
??“刺猬!”悻悻地收回手,他躺在地上,“你很难长大。”
??“什么意思?”她一向讨厌别人说她小,她应该是成熟冷静的。可老头死的时候比较放心不下的却是她。
??“想知道?躺下来。”
??这算是另一个圈套吗?但她还是依言躺下。
??“这样你的反应就没有那么激烈了。只有受到伤害的小孩,才会盲目树立敌人,赤红着眼睛,对任何一个斜眼看她的人报以凶狠的撕吼。”
??“胡说八道!”疯子的话总是比较难懂。
??“哼,在我八岁的时候,很偶然地发现我智商三百。于是我父亲送我去接受精英教育。”
??他想夸耀自己?无聊!那时她在干什么呀?
??“我跟随哲学,物理,化学,生物~~~~~林林总总的博士,听到各式各样的语言,见到太多人的面孔,我以为我的见识很广阔。”
??的确广阔!她想起来了,她认识了老头、唐笑飞、小提琴;然后,被音乐学院的老师带走,在学校里反复练习,练习;再到伦敦,在琴室里,从早到晚地练习,练习~~~~~
??“可笑的是,当我进入哈佛深造时,我发现自己根本不会生活。我不需要像别人一样打工、交友,我只是要不断地计算方程式、研究新课题。”
??“我也没有打过工。”一直以来,她都是靠奖学金和学院津贴过活,她岂不是离现实更远?
??“不,我并不想去洗盘子,也不能想象你去洗盘子。我只是不愿再做学习的工具。所以我逃了。”
??“喔,那次!”她立刻意识到那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随即想到平生第一个吻。
??“对,真好!我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你,还撞在一起。你说是不是有缘?”
??“哼。”他一定想不到,没有人吻过她,母亲、朋友都没有,哪怕只是亲吻额头,也从来没有过~~~~~简直,就像是为他预留的。呕,古怪的想法,千万不要被他传染了。
??“我这才发现世界是立体的,人们的笑脸原来是可以被深层次感受的。”那两年真的很苦,但也真的很宝贵,如果不不心心念念地想着她,他还会多游荡几年。
??“说这些有意思吗?”她好像有一点嫉妒。
??“没什么,只是告诉你,你不是孤独的。大家都有这样的阶段,过去了就一片坦途。”
??“无聊。”她应该拍拍走人,可她的身子就是不肯起来,草地有些扎人,凉丝丝的。
??“失败!”她沮丧地撇撇嘴,“美味的餐点和苦肉计都不能打动你吗?”
??“不能。”他不是会诉苦的人。他对自己的人生经历是自傲的,实在是丰富的内涵。
??“那我只好送你回去了。”看出她意识的飘摇,男孩的脸上挂着贼贼的笑容。
??“你先起来。”那片云很有趣,肥嘟嘟、慢吞吞。
??“你先起。”他学她将手枕在脑后,没有动的意思。
??“嘘,别吵。”好安静的地方,一声鸟叫都没有。
??“喂,看什么呢?”他刻意压低声音。
??“流水。你呢?”
??“行云~~~~~~~”
??一切都悄然无声。这里是哪里呀,竟如此陌生。这不是她的地方,她住的地方从早到晚都是小提琴的声音,流畅的、嘶哑的、宽广的、压抑的、欢乐的、悲伤的~~~~~她爱这声音,这神秘的音乐引领她一步步走入世界,可是她的耳朵好疲倦,除了音符什么都听不见,就像色盲,除了红绿什么都看不见。好疲倦,给她一点新鲜的空气吧,她默默地说,并没有向谁祈求。然后,她听见一声口哨、一个戏谑的声音~~~~~~
??“嘿,小姐,再睡会生病的。”他的头高悬在她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