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不加考虑?"他期待地看着她。
"不。"她缓缓摇头。
"答得太快可就言不由衷了。"他端起咖啡,细细品味。她的手艺真好,如果不是目前形势逼人,他倒想常常光顾她的小店呢。
"因为我不想让你白费口舌。"
"如果我觉得自己能说服你呢?"
"呵,"男人总是过度自信,女人却喜欢用哄小孩的手段,于是她说,"看在依莲的分上,请你吃块蛋糕吧。别再提这事了。"她亲自从柜台里挑出一份可爱的抹茶蛋糕,端到他面前。
"虽然,吃别人的嘴软,"他看起来很困惑的样子,"但不会吃完蛋糕就逐客出门吧。"
"不会的,没有人会那样做生意的。"她发誓所有人都在因他们的谈话偷笑,想不到看一个大男人耍宝会如此有趣。在他说话的时候,仿佛有许多的笑气在一刹那扩散,仿佛是一场盛会后的午茶时间,人们怀着满足的心情,从他的举手投足间,品味着淡淡的余韵。每个人心底似乎还有种莫名的期待,这男人也许会带来更多惊喜。
"那我就不客气了。"他插起一块蛋糕送进嘴里,露出万分满意的表情,"唔,茶的香气,蛋糕的香甜,融合得真好。好吃极了。"对于喜欢的事物,他从不吝惜赞美,对人也是一样,譬如这位老板娘。
惊艳!一刹那间,冯椿觉得这男人非常美丽,哪有人会因为一块蛋糕笑得那么满足的。她不自觉地对他露出回应的微笑。
"那个……沾到了。"真是的,她在心里笑话他,这么大的一个人,居然还会像小孩子一样吃到嘴边去。
"椿姐!"当她听到小爽的惨叫声时,已经在众目睽睽之下犯下了不可思议的罪行!她的手指居然会去抹那男人嘴边的女乃油?!
"那个!沾到了!"她闪电般地缩回手握紧在胸前,像是要先声夺人似的大叫,"女乃油,沾到了!所以……"糟糕,她的脸一定涨得通红。
"啊,谢谢。"苏纪槐也跟着她的反应紧张起来。他当然知道冯椿只是无心之举,但她这么激动,不是更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吗?尤其是在周围老人家们"如狼似虎"的眼光下。
"所以……所以……"她根本"所以"不出来,只好更突兀地冒出一句,"小爽!饼来收盘子。"然后丢下满屋子客人,躲回楼上去也!
"冯……"苏纪槐不禁瞠目结舌。果然,他一点都不了解这个女生呢。
"喔,你把老板气走了。"早已蠢蠢欲动的老人家们一个个不怀好意地围上来。
"我没有呀。"他连忙摆出招牌笑容,不过,这招对一群老狐狸似乎不大管用。
"年轻人,说说看,你对小椿印象如何呀?"嗯,好久没有帮人做媒了。
"还用说吗?你没看见他刚才直用眼睛勾小椿吗?"
"就是呀,我刚才在柜台里看得最清楚了!"连小爽也义愤填膺地加入申讨队伍。
"各、各位……"苏纪槐连连干笑,这些人居然在他面前就如此放肆地讨论开来,真是一群老不羞。
"你别插嘴啦!也不知道给老人家让座!"一个胖胖的阿伯理所当然地用自己的吨位将苏纪槐挤开,占据了他的位子。
"说起来,小椿也该谈恋爱了。"众人全都簇拥过来,开始热烈地讨论,却将苏纪槐送出了包围圈——用挤的。
有趣的地方,这些老人家真是有够以自我为中心的。偷听着那边热切的交谈,苏纪槐的脑子也在迅速地转动着。这么看来,他还是有希望说服冯椿的吧,也许。他看向空荡荡无人把守的二楼楼梯,再瞧瞧认真负责的闲谈人员——
趁现在没人注意的时候,去来个单独约会吧——
/*/*/——
"白痴!"冲回二楼家中的冯椿看着镜中烧红的脸,恨恨地咒骂着。都这么大的人了,居然管不住自己的言行!她霍然松开紧攥的手,快速冲进洗手间,用力搓洗起来。
"讨厌!居然还有女乃油的香味。"她皱着眉头闻了闻,随即满不在乎地甩落手上的水珠,像是要撒气似的,用力地坐在软骨头上。
反省,反省。为什么她要去擦他嘴边的女乃油?
因为——王子应该更加高雅完美。
咦?这句话是从哪冒出来的?不过,当时真有把他当做王子了吗?回想一下,他优雅的动作、得体的言辞和清俊迷人的面容,笑起来时的确有一种能使周围的环境"蓬荜生辉"的奇特感觉。好像真的王子一样喔……
别犯傻了!她猛烈地摇头,将粉红色的念头摔成一道轻烟,随即愤愤地打散。
谁是王子呀,这又不是童话故事,也不想想自己几岁了!而且,王子不是穿那种衣服的吧,他穿的是PRADA,那种现代化的简约凝练倒是非常适合他的。不过,不是也有人觉得PRADA会把人打扮得像个优雅的贵族的同时,也淡淡地透出一种忧郁的气质吗?等一下,忧郁?不,他跟忧郁是搭不上边的。这么看来,PRADA也不是那么适合他嘛。如果是他的话,应该、应该……
她开始左顾右盼,冲过去在桌子抽屉里东翻西找。该死,家里没有准备绘图铅笔呀。她只好仓促地拿起圆珠笔在记账用的笔记本上涂涂画画起来。
如果是王子,不,如果是他,随便啦!在保留简约的同时,要增加衣服的华丽感——用缎子,一定得是雪白的缎子,绣上中东的花纹会比较好。肩膀要阔要挺,在胸口配上流苏,要用金色的流苏才行。该死,没有彩色铅笔就看不出效果。下摆要长、不规则地拖下,别忘了褶皱……
她的脑子里全是他的影像,她恨不得把全世界的美丽色彩都加诸于那个模特的身上。冯椿完全沉浸在想象的世界中,一件美丽的衣装已在她手底露出雏形。虽然没有色彩,但样式非常特别,于古典中显露时尚,充分显现出设计者的思想。
不知何时,苏纪槐已悄悄地来到了她的身后,不声不响地观看着。
就说这个女人不会让他失望的。虽说她已经三年没有拿过画笔了,可是还是那么专业,在不到十分钟的时间里,就描绘出了一件出色的作品。唔,就好像是特意为他打造的一样。
而且她很可爱呀,居然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那么煽情的动作。当她那纤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滑过他的嘴角时,触感真是好!他的眼睛自然而然地滑向她的手指,此刻,它们如此有力、充满自信,在游走之间,将一种意念灌输到白纸上。这种感觉就好像过去看朋友做雕塑,塑造生命的时刻是最严肃最庄重的。
"啊!你什么时候上来的?"她好容易停住笔,身体松弛地向后倒去,却撞在某人的腿上,顺势抬头,对上他兴致盎然的眼睛。她立刻防备似的向后退,顺便遮掩桌上的纸张。这家伙,居然不请自来。
"从你开始专心作画的时候。"多此一举。他对冯椿的动作嗤之以鼻,随即大大方方地盘坐在地上,长手一伸抢先捞过那几张纸。
"你的礼貌到哪里去了?"他之前明明是彬彬有礼的呀。
她有点恼羞成怒,但又不好上前争抢,反倒是想要避嫌似的,绕坐到沙发上。
"啊,和大便一起冲走了。"他专注于手中的图稿,面无表情地回答。
"不要在我的房子里说那么龌龊的话。"简直是污染空气。她神经质地在空中挥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