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我想回家,我要回家。”她怕又被那个可怕的男人抓住,央求他。
“好,我送你回家。”朱星海伸出右掌牵住她冰凉的小手,抬眼看了看挡在面前的两名男子,尤其右边这位眼神冷凝,仿佛要将他拆解入月复,气势逼人。“不管你们是谁,冬宁是尚未痊愈的病人,她说不认得你们就是不认得你们,不要再逼她了。”
朱星海握牢冬宁的手,走过他们身旁,扬长而去。
曾耀人面无表情,一颗心突然间没了温度,沉入冰湖里。
第2章(1)
已经第七天了,曾家的人觉得吃晚餐是一件痛苦的事,面对山珍海味却食不下咽,看不到一张轻松愉快的脸,连佣人都感觉气氛不对,尽可能闪远一点。
其中大概只有曾耀人没感觉,因为他正是问题的来源。
耙问他大爷做了什么好事?
不,正因为他什么事都没做,反而令全家人神经紧绷。每天下班准时上餐桌,不言不语、不闻不问,仿佛只有他独自一个人在吃饭,连曾女乃女乃跟他说话都没反应,曾泰吉火起来骂他,他只是冷冷地看着、看着、看着,将老爸的一颗心看凉了。
曾咏咏好想逃之夭夭,她感到“风雨欲来”的前兆。
曾耀人如果直接发飙动怒,吓人归吓人,恐怖指数反而是最低的。最可怕的是所有人都看得出他心情不好,他偏偏没有任何反应。
她记得当他知道赖冬宁消失不见后,冬宁留在曾家的东西,他一样一样的砸烂、撕毁,那冷酷冰寒的神情,没人敢上前劝说一句。接下来,是长达三个月一回家就不言不语、不闻不问的日子。
如今他又怎么了?曾咏咏好想哭喔!
“耀人啊,女乃女乃想跟你谈一谈。”
没反应。
“曾耀人,你女乃女乃在跟你说话你没听到吗?”
“好啦,你不要对他那么凶。”马上护孙。
“妈,您不能纵容他这种态度,他这是目中无人、目无尊长,都是因为从小被宠坏……”
“臭小子,你是在教训我?”忤逆!不孝!
“妈,我哪敢教训您?只是耀人的态度……”
“你的态度又好到哪里去了?唯一的儿子都不敢找你谈心!”一箭穿心。
“妈……”明明他才是老太后亲生的,为何地位远远不及自己的儿子?
老太后忙着教训儿子,完全忘了要跟孙子说什么,直到曾耀人放下碗筷,离席走出饭厅,当然,他不会留在客厅看电视,一定直接回三楼他的小天地。
曾女乃女乃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明明她那么宠爱宝贝孙子,为何还是有距离呢?
“咏咏,你和耀人年纪差不多,你一定比较了解他的想法,你去问看看他到底在生气什么?”女乃女乃直接下令。搞不定孙子,搞定孙女容易多了。
“我去?”曾咏咏的表情像吞了一匙黄连。
为什么是她去当炮灰,没看到她很努力要闪远一点吗?
“当然是你去,难不成要女乃女乃爬三楼?人老了膝关节不好,可禁不起折腾,还是你想当个不孝孙女?”随便扣一顶大帽子给子孙戴,是老太后才有的特权。
拜托,您老人家意图逼退赖冬宁时,御驾亲征直奔三楼,爬得比年轻人更快哩!曾咏咏在心里猛吐槽。
不过,眼见老太后的脸拉得又臭又长,准备教训她“孝顺”的大道理,她赶紧识时务的“遵旨”,飞快的冲出餐厅。
可是两条腿一踏上楼梯,却变得似铅一般重。
哦……她……她的胃好痛喔!这样可以逃过一劫吗?很难,除非抬去送医院,否则女乃女乃不会放她一马的。
她真是史上最不幸的富家女呀!
事情不是她做出来的,孽更不是她造的,为何偏偏指派她去善后?下去送死。就算她爹早逝娘改嫁,也不该每次教她牺牲打!
曾咏咏好悲情的叹了一口气,眼见三楼再望,她的心情更加沉重。
曾女乃女乃在一楼有自己的专属套房,她和叔叔、婶婶住二楼,非不得已,没人会主动上三楼,因为三楼是专属于曾耀人的,即使是亲如父母、爱他若命的女乃女乃,他也极端厌恶太过亲近,更别提有肢体上的碰触,亲爱的女乃女乃想得到孙子的早安吻或拥抱,等下辈子吧!
唯一例外中的例外,是他的宠物女圭女圭赖冬宁。
一想到这儿,曾咏咏简直没有勇气登上三楼。全家人都有志一同的选择当缩头乌龟,没人敢开口问,他是不是找到赖冬宁了?
若非为了赖冬宁,他哪会这样折磨家人?顶多不理不睬罢了!
可是,没人有勇气主动提及赖冬宁,因为……
唉唉唉!早死早超生,曾咏咏你就上吧!
曾咏咏一鼓作气跑上三楼,宽敞的小客厅兼视听室,曾耀人就坐在黑色皮沙发上,腿上摊开一本相簿……原来他什么都撕毁了,只有相本留下来。
曾耀人讨厌拍照,尤其是与人合照,可是,他却与赖冬宁留下许多从小到大的照片,后来习惯使用电脑,他还将照片全存进电脑里。
现代的美女型男,绝大多数酷爱自拍,为自己留下青春的见证。以曾耀人的美色,居然讨厌拍照,太暴殄天物了,幸好这世上有一位赖冬宁,他喜欢帮她拍照,她却没自信的看着地面,他只好陪她一块入镜,拍下她凝望他时的美丽合照。
一直到今天她仍不明白,冬宁凭哪一点得到堂哥的青睐?
没人懂。
“哥,”曾咏咏终于出声了,“女乃女乃要我来问你,你在生气吗?”
每次,当她荣任“炮灰”之职时,心里就埋怨一次母亲要改嫁也不带她一起走。虽然明白当年祖父母不可能让孙女流落在外,而且母亲改嫁的那位名医家里也不单纯,搞不好日子更难过。但总要找个人来埋怨,心里才平衡嘛!
靶觉上像是等了好久,曾耀人终于合上相本,抬眼看她,嘴角泛着一抹轻蔑而扭曲的冷笑。
“你为什么不赶快嫁出去?”他讥诮的发出一声冷哼,“现在你想嫁可没那么容易,必须由我‘指婚’。”
“为、为什么?”她微愕地扬扬秀眉。他真当自己是皇帝老子?
“别忘了你去年向我发誓,冬宁的失踪若跟你们有关,你的结婚对象由我指派。”她脸上的血色逐渐褪去,让他——满意。
曾咏咏的心弦没来由的颤抖了一下。“冬宁回来找你了?不,不可能。”以堂哥高傲的性情,又是冬宁主动消失的,他说不找就是不找。但是,那样子的冬宁,怎么可能回头找堂哥?
“你果然什么都知道,包括冬宁失去记忆之事。”
“哥……”红唇僵硬地启阖着。
曾耀人拿身旁一个纸袋掷到她面前,她慌乱的想接却没接住,纸袋掉在地板上,几张纸露出外面,她蹲捡起来,等看清楚上面的资料,却吓得跌坐在地板上。“哥……这是……”惊慌失措地瞪大了眼睛。
“你吓到了?看到冬宁出车祸当时的惨状,你吓到了?”他站起身,走到她面前蹲下来,捡起他派人调查的一叠资料,抽出其中两张放大的照片,几乎要贴到曾咏咏脸上去。“看清楚——冬宁被撞成什么样子!”
曾咏咏吓得合上眼,“哥,我……”好想吐!现在的冬宁一样面目全非吧?她心跳急剧,骇然失色。
“不要跟我说你什么都不知道!”他绷着一张出奇英俊却寒气逼人的脸,咬紧牙龈的厉声道:“我上午出国,冬宁下午便出车祸,当时赖舅舅人不在台湾,医院只能通知我们家的人,结果呢?你们到底做了什么?”在心如刀剐的痛楚中,他几欲捏碎堂妹的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