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看到这情形,心里更明白郑如咏不是简单的女人,对男人非常有一套。怎么郑可可却连她的十分之一手腕也没学会?想必郑如咏是抱着一种补偿心理,自己不是千金命,便希望女儿是。
一颗苹果好不容易削好,却“瘦”了一半。
“天香,吃吃看,不够的话爸爸再削一个给你。”额角都出冷汗了。
“谢谢。”天香吃着父亲削好的苹果,心里挺复杂的,但至少她没有傻到一味跟王鼎杰赌气,怒吼着叫爸爸滚出去!生来最怕寂寞的王鼎杰,若是被家人拒于千里之外,他只能选择与情妇紧密结合在一起。
昨晚她睡到半夜醒来,看见父亲就坐在床边,不断向她保证,他没有让郑可可叫他papa,一次也没有,即使她想叫他也不会回应;他更不曾去过郑可可念书的学校,老是从没见过他……他没办法为女儿做的事,怎么可能去帮郑可可做?
他也没有养郑可可,郑如咏赚的不比他少,他的薪水每个月自动拨三分之二到何自如的帐户,供她们母女日常生活开销……他没有天天在她身边陪伴成长,是他一生最大的憾恨,可是,他从来没有少爱过她一分一毫……
那时天香只是默默听着,眼睛看着天花板,眼角却流下清泪。
说到后来,王鼎杰抱着女儿痛哭失声,他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弥补她所受到的委屈与伤痛,他是个不及格的父亲,他到今天才明白。
天香不言不语,直到他离去。
她的不言语,对王鼎杰是最具有杀伤力的武器。他不怕任何人不跟他讲话,最怕女儿明明看着他却一言不发。
王鼎杰回家后和郑如咏大吵了一架,连郑可可都被吓得躲在房里不敢出来。曾经是飞车党老大的男人怎么可能脾气好?他是不发则已,一发即威力惊人,像火山爆发一样,将所有的不满与积怨全喷洒而出……
郑如咏一听到因为郑可可的不断挑衅而使得王天香晕倒住院,她只听到一半便吓得脸色花白,当机立断的跪倒在男人的西装裤下,抱着他的大腿痛哭失声,发誓她绝对没有指使可可这么做,是小孩嫉妒心重不懂事,哭着央求他不要搬出自立门户……
王鼎杰看着在一起生活了十二年的女人,可怜兮兮的跪在他面前认错,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心便软了。
脾气发了一堆,却没有一鼓作气离开与情妇同居的爱巢,王鼎杰觉得有点对不起女儿,却不知道如何启齿。
天香看到他反常的帮她削水果,反常的无法潇洒面对她,心里多少有数了。妈妈说的没错,爸爸最大的缺点便是耳根子软,自然是与他生活在一起的情妇赢面占得大,夜夜吹枕头风,天大的气也消一大半。
天香内心幽幽叹气,拜托沈云从去贩卖部帮她买两本杂志,沈云从明白他们父女想单独说些话,便走了出去。
王鼎杰期期艾艾道:“天香,那个……你郑阿姨说愿意过来替可可向你认错道歉,她保证绝不是她指使可可这么做……”
天香轻轻一问:“你相信吗?”
“她都跪下来赌咒发誓了,我没办法不信。”
“好厉害的郑女士,完全抓住爸的弱点。郑可可若是有学到她十分之一的手段,今天也不会发生这种事。”天香突然笑了,黑眸清澈得像两丸墨玉,直勾勾的看着父亲。“爸,你不用在乎我,你只须模模自己的心,问自己舍得离开郑如咏吗?若是离不开,就千万别因为我而破坏你们之间的感情,我没那么重要,不值得你那么做。”
“天香!”王鼎杰听得五脏六腑都绞紧了。
“爸,拜托你回去好吗?也请你转告郑女士,不必向我认错道歉,因为郑可可说的全是事实,只是我一时无法接受而已。”
“天香,你到底希望爸爸怎么做?你说得我心都在滴血了。”他浑身掠过一阵强烈的抽搐,陷于天人交战之中。
“爸,你真幸福,还有心可以滴血,而我的心在九岁那年便已经结冰。”她声音非常的温和平静,但脸上的神情却是冰寒如雪。
“天香啊……”
“你到底为什么一脸痛苦的表情?我打从一开始便没期待过你会为我“打抱不平”,如果妈不要告诉你,你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日子照常过,不就天下太平了?如同我跟爷爷说的,我只是一只“失势的凤凰”,我安守本分,从不张扬,低调的过着宅女的生活。只要郑可可不要来刺激我,我很容易忘记自己的不幸。所以拜托你回去过你的日子,好好宠爱郑女士和郑可可,把你的爱全部给她们,也许她就会放我一马,不再找我的麻烦。”
王鼎杰的心一路往下沉,沉入了寒透心肺的冰湖里。
他错了,大错特错,他不该一开口便帮郑如咏说话、月兑罪,这等于在天香的伤口上撒盐巴。可是,天香不生气,不生气的天香最可怕……
“爸,拜托你赶快回去吧,我不希望郑女士和郑可可真的杀到我病床前演一出感人肺腑的好戏,那种戏码留在你们家自己观赏即可。”
天香说完了,便躺下床,拉上棉被连头也盖住了,拒绝再沟通。
王鼎杰惨白着一张脸,走出病房,女儿脸上那副“哀莫大于心死”的表情,不断绞戳着他愧疚莫名又紊乱矛盾的心。
亲情与爱情像一把尖锐无情的双刃刀,无论他怎么做都难以两全。他怎么会把自己的人生搞得一团糟?连唯一的女儿都不谅解他。
是啊,他活该,他太贪心了,什么都想要,全舍不得放手……
“鼎杰。”
他抬头,走道上沈云从陪送王奇川一道走来,身后跟着一群人。
“爸!”王鼎杰太惊讶了。
王奇川冷斥道:“你是疯了还是糊涂了,十个郑如咏和郑可可加起来,也没有天香的一根头发重要!外人永远都是外人,不可能变成你的内人,你最好想清楚。我们王家人丁单薄,我活到七十岁好不容易才有三位孙子孙女长大成人,一个都不能被亏待!尤其是天香,你欠她太多了,这次的事件你如不能好好处理,就别怪我亲自动手了。”
王鼎杰脑中轰然大响,脸色倏地刷白了,“爸,这件事我会处理,拜托您别插手,我会好好补偿天香。”
王奇川摇了摇头。“你真是个可怜的傻瓜,被一只蜘蛛精抓住便月兑不了身。”
失望的看儿子一眼,越过他进入天香的病房。
王鼎杰没有回住处,到饭店住了一天一夜,好好想清楚未来该走的路。第二天再回到医院探病,天香已办理出院回家,却没人通知他。
农历过年的除夕夜,王家照例必须一起吃团圆饭,连王鼎杰也不能例外。
他充满期待的加入围炉宴,却没见到妻子和女儿。
“自如和天香呢?”因为不想见到他,所以连王家传统的围炉宴都不参加?
望着儿子那错愕狐疑而染上痛楚的眼神,王奇川只是沉稳平淡道:“今年的冬天太冷,我让自如和天香到澳洲过年,临走之前她们和我吃过饭了。”因为是他允许的,没人敢有异议。
面对这般平和却凌厉的阵仗,王鼎杰颤悸了一下,牵强挤出一丝笑容。“爸,她们什么时候回国,我去接机。”
王奇川目光炯炯的盯着他,“你就省点力气吧!我看天香这孩子是真的长大了,坚强独立到不再强求父爱,她决定放过你,让你别再左右为难,两边跑来跑去,从今以后你就专心和那边的女人好好生活即可。至于我的媳妇和孙女,我不会让她们受到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