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才十月,需要这么早预约?”意思是答应了。母亲去世时,他读高一,妹妹才国小五年级,总觉得她很可怜,没有妈妈在身边,MC来都不知所措,幸好姑姑的女儿与她同年龄,体贴的姑姑没有让灿灿感受到不安与尴尬。
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沈云从愿意尽量满足妹妹,因为他是哥哥。
“哥,你离开台湾没几年就不懂行情了,到了十二月才想预约,早被订光光了。能在高楼层的饭店内的观景窗欣赏跨年烟火秀,又不必被寒风冻得流鼻水,你不晓得有多热门,再贵都有人订,迟一点都来不及。哥,拜托啦!”
“知道了,我叫秘书马上订。”
“万岁!扮,你的大恩大德我一定会回报。”
“说话不要这么夸张。”
“你不要小看我,我说到做到,等我的好消息喔!”
面对人来疯的妹妹,沈云从也只有笑着收线。
只是,王天香都没有看到他传的简讯吗?
他想和她正式认识一下,她始终没回应,难道是王鼎杰先跑去警告女儿不准接受沈雍为的儿子?
这是极有可能的。一个男人另结新欢,抛弃妻女超过十年,却又始终不肯离婚放妻子自由,可见是极端自我又自私的男人。
他会因此而打退堂鼓吗?
他这个人,最不缺的就是耐性,相准目标便绝不放弃的耐性。
他不懂得什么叫知难而退,深邃的眉眼、坚毅的唇角说明了他的个性,在王天香没有明确的拒绝他之前,他怎肯退却?
没有道理的不是?
沈云从在开会之前,打了天香的手机,这一天终于肯接了。
“喂?”轻轻柔柔的声音,却给人冷淡的感觉。
“我是沈云从。”
“哦,灿灿的大哥,有事吗?”
有事吗?传了十几封简讯都不回,还问他有事吗?换了别的男子,肯定要变脸了,没变脸的也会在心里偷骂三字经。但沈云从没有,一点火气也没有。
“天香小姐愿意找个时间与我正式见面吗?我渴望正式与你见面。”
“为什么?”希望不是她想的那样。
“如果我说我对你一见钟情,你肯敞开胸怀,与我正式交往吗?”不拐弯抹角,直捣黄龙,存心使她无法装傻无法回避。
沈云从自问已不是惨绿少年,可以花上一年半载慢慢揣摩女孩子的心思,如今他的生活重心有百分之七十放在工作上,休假时想跟女孩子约会,自然是希望你情我愿,不要浪费时间玩“捉迷藏”游戏。
他自然没瞧见天香在手机那头微微蹙起秀眉,从喉头逸出一丝无声的哀叹。
“不好吧!沈先生。”
听别人叫“沈先生”也听了好几年,就属这一次最刺耳。沈云从轻轻摇头。
“是不是令尊反对我们交往?”
天香懒得撒谎。“我爸是提过一次,但这不是主因。”
“你不喜欢我?”他的心有点沉重,第一次害怕女孩子很直接的拒绝。
“我对于认识不深的人,没有所谓喜欢或不喜欢。”
“给我真正的理由。”
“你不是与王润玉小姐在交往?”她意味深长的说。
他松了一口气。“没那回事。在士林官邸那一次,是我与王润玉小姐第一次见面,迫于长辈压力不得不出席,但彼此都没那个意思。”
“你的英伟帅气,应该是她会喜欢的类型。”
他莞尔。“显然我的条件不够好,不能让女人过着像蒋宋美龄一样富贵无双、受人逢迎拍马的生活。”
“那样的生活有什么好?很烦。”
“听说你立志要当宅女?”
“我还立志当情妇哩!我为什么要立志?我就是不想立志,只想浑浑噩噩、醉生梦死的过一生,又碍着谁了?我最讨厌由别人决定我要过什么样的生活,所以我超不适合谈恋爱或结婚。”天香婉言拒绝。
“我也没兴趣对你指手划脚,把你改变成另一个人。”沈云从微笑强调。
“我很懒的,真要我立志的话,我立志当米虫,绝不想去上班,只想赖给别人养。”她才不想成为爱情的奴隶,小心不能跌入感情的陷阱。
“只要你不刷爆我的信用卡,我不介意养你。”他强忍住笑,天香其实是很单纯的女孩子哩!如果立志当“食人族”或“吸血魔女”,反而会坦然告之,不会以另一番说词美化。
对象是王天香,他真的不介意她宅在家里让他养,因为感觉她应该就是那样生活,在自己的田地里悠然自得。
天香几乎词穷。“现在有个王定功每天接送我上下学。”
他一样稳定沉着。“天香,你习惯单调的过日子,对吧!没问题,我可以配合你,但这并不表示我不知道王定功是你同龄的堂弟。”
天香沉默了。
在学校里,王润玉与王定功姐弟是很高调的,谁都知道他们是王奇川的孙子女、“新鼎集团”的第三代,其父王春辉的接班之路走得很顺,方倚翠在贵妇圈子里俨然以领导人自居。
相形之下,王奇川的次子王鼎杰几乎是新闻界的禁忌话题,从接班人之路叛逃的王鼎杰,选择躲进温柔乡里悠然度日,只坐领“董事”的虚衔与津贴,一星期到公司两趟,其他的什么都不管,可以说已经被王奇川除名了。
有这种父亲,天香从不主动提起家世,在学校里也不跟王定功认亲,王定功也配合她,除了少数知道内情的人,没人知晓她也是王奇川的孙女。
是王奇川的孙女又如何?能保证一生幸福快乐吗?
失势的凤凰不如鸡!至少在王润玉眼里,王天香是不值一提的。
当然王奇川的孙女绝不缺钱,就算父亲逃之夭夭也一样,事关王家的体面,绝不用孙女去打工赚学费,爱当宅女就当宅女,别丢王家的脸就行。
说真的,天香并不感觉委屈,自我感觉很良好,因为她满自我的,不想为父亲那些长辈的行为背起十字架。
说真格的,那干她屁事——若不这么想,她会成为文艺小说中的忧郁少女,将自己归类成受害者,沉重的十字架可以压死人的。
说她冷心冷肺也好,没心没肺也罢,她只想活得自在舒服而已。
而今,沈云从明知她是失势的凤凰,却说要追求她!她有什么好?值得他放弃王润玉那位真正有价值的美凤凰。
沈云从不会错问自己的心意,他要一只价值连城的凤凰做什么?炫耀吗?五年前的他或许会毫不考虑的做最有利的选择,现在的他不一样了。
“天香,今晚跟我一道用餐?”看一眼手表,离开会时间只剩三分钟。“你不用急着考虑要不要与我交往,先一起吃几顿饭,合得来再说,好吗?”
宅女最怕压力大,才会不轻言谈恋爱。
即使只有一面之缘,天香也看得出像沈云从这样好条件的男子满自负的,愿意低声下气的只求与她一道吃饭,再拒绝不去好像是她不对了。
“好吧!”有点闷,又有点开心,这种心情矛盾极了。
“告诉我你家的地址,我下班后去接你。”
“你这样太累了,直接告诉我哪家餐厅就好。”
他说了时间与餐厅地点,便道再见了。
很好,总算跨出成功的第一步。
他其实也是满自我的人,忠于自己的感觉。有心追求王天香,并非因为沈雍为与何自如当年的初恋成为遗憾,想由下一代来弥补缺憾。老实说,他也觉得那不关他的事,只是单纯的对王天香一见钟情而已。
喜欢一个人,一定要有理由吗?他并不以为然。
他对于狂蜂浪蝶争逐之的王润玉就是没感觉,他有什么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