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无春的心激荡着,翻腾着。
此刻,他气恼无比!
为什么要告诉弄晚这种无聊事,让她承受多余的压力?阮非雪暗恋他又如何?追求女人他没经验,拒绝暗恋他的女人,他可是拿手得很。
“大大大师师兄,你你你生气?”他一板起脸,她又本能地口吃。
“没有,大师兄没有生妳的气,而是气师娘不该告诉妳这些子虚乌有的事。”
“你怎么可以生气师娘呢?”
“没有的事,师娘怎么可以胡乱猜测?这对二师弟与五师妹都不公平。”
“你是说,五师姊没有暗恋你?”
“我没有感觉到她在暗恋我,她与二师弟才是天生一对。”南无春说谎面不改色,反正只要女方没亲口表白,他都可以装傻。
“太好了!这样我就不必烦恼了,晚上可以好好地睡觉。”
眨着一双无辜的大眼,剎那间,弄晚感到心中的大石头被移走了,很轻松。
南无春看着她单纯的小脸上重新绽放笑纹,更加强了保护她的决心。
弄晚是他的!没有人可以伤害他的弄晚。
看着她娇美温柔的容颜,南无春在心底无声的宣誓着所有权。
第三章
细雨如丝,星光黯淡。
从傍晚便开始下雨,先是大雨倾盆,后转为丝丝细雨,但雨一直没停。因守在太平客栈的徐海城三人,先一步抵达,虽没淋到雨,但也只能待在客栈里,没了逛市集的兴致,并焦急的等待南无春等人的身影。
南无春的部下已事先包下一个院落的客房,可以很舒服的消除骑马的疲惫,热水、茶汤、晚膳,无一不缺。
阮非雪立在窗边等候,风吹过窗边,夹带数滴雨珠,无声无息地从眼眶落进她心坎里。她好后悔提议先行一步,但怎么也料不到大师兄无意随行。
王府里多的是比她更美的女子吗?否则大师兄怎会对她无动于衷。
窗上的木雕花纹透过月光,浮印在她娇丽的脸上。
徐海城着迷又不安地看着她,他迷恋着她彷若天人的美丽,然而,明明近在眼前却常常感觉远在天边的迷离感困惑着他,彷佛阮非雪的心一会儿在他身上,一会儿又不晓得游离到哪儿去,使他感到不安。
到底是为什么呢?
“来了!来了!大师兄他们抵达了──”到前头探听消息的徐悠萍,沿着长廊喳喳呼呼的喊过来。
阮非雪第一个抢出房门,“大师兄──”
只见南无春怀中抱着人,几乎是飞奔而至,厉声道:“哪一个房间最舒适?”
阮非雪讨好道:“我们为大师兄留了主厢房。”付钱的老大合该住最好的。
南无春越过她,一脚踢开主厢房的门,果然很大,分内、外两室。
随行的双婢已机伶的抢进内室,将床上的被子拉开,南无春小心翼翼的将怀中的人儿放在床上,拉掉包裹住全身的披风,露出惨白着一张小脸的弄晚。
寒嫣道:“奴婢立刻去熬姜汤来。”
南无春颔首。“流霞,熬一帖退热的药预备着。”
“是。”双婢赶紧去厨房。
靶觉到抚触自己脸蛋的温热大手,焦急的声音一直喊着,“晚儿,醒来!晚儿,妳醒一醒!”长长的睫毛轻轻搧动了下,弄晚睁开了眼睛。
南无春喜悦地挑起了眉,长长吐出一口大气。“太好了!妳终于醒过来。”他从来不知道他会担心一个人担心得心彷佛要跃出胸口。
白皙又透着病弱的小脸带点儿迷惑,音调柔细的说:“我又回到车上了吗?这车子晃得我头好晕喔!”
“不是,我们已来到投宿的客栈,妳刚躺在床上歇着。”南无春解释道。
“我怎么了?”
“妳晕倒了。”
“为什么?”她想起身,一阵头昏眼花使她倒回枕上。
“躺一会儿,等好些再起身。”南无春拉来薄被为她盖上。
“我不要生病,不要坐马车,我喜欢跟大师兄一块儿骑马,那是我第一次骑马……”花弄晚突然拉上被子盖住自己的脸,用快哭的声音说着。
“晚儿,别这样孩子气。”
“呜呜呜……”
“好好好,妳别哭,大师兄知道了,明天再带妳骑马,前提是妳的身子要受得住。”南无春叹气道。他喜欢她向他撒娇,即使是孩子气的,像小妹妹对大哥哥撒娇,都令他感到无比欣慰,只是,她身子之弱,却使他忧心忡忡。
继中午“野餐”之后,弄晚对南无春已前嫌尽释,深刻体会到大师兄严肃的外表下有一颗多么柔软慈悲的心肠,认为自己要好好补偿过去对大师兄的冷淡,想通了之后,其实是很简单的,她只要将大师兄与最疼爱她的师娘放在同一个天秤上,以同样的态度对待即可。
最主要的,也是南无春在她面前放松了脸部刚毅的表情,放柔了原本冷酷的语调,这才使小老鼠不再诚惶诚恐、畏畏缩缩。南无春可没忘了师娘暗中指点他的绝招,没想到真的管用,成功撤去小师妹的心防。
野餐后,花弄晚畏惧坐马车的晕眩感,迟迟不上车,南无春正想干脆抱她上车,她终于大起胆子,央求道:“大师兄,我可不可以不要坐车,我想……跟你一起骑马,好不好?”
南无春无声地凝视着她,掩不住讶异之色。
望着她无邪的笑颜,他已神思迷离,似乎回到儿时。
他见过她出生时粉雕玉琢的模样儿,真可怜,才出生不久便遭弃养,被师娘从山神庙抱了回来,从小便清楚自己身世的南无春,决定要好好疼爱这个小妹妹,不时跪在摇篮旁,逗弄她红通通的小脸蛋,而她的小手时常顺势握住了他的食指,塞进自己的小嘴里当女乃嘴吸。
曾经,他与她何其的亲哪!
打从她会走路,便天天对他跟前跟后,从他的口中学会说话。
即使过了两年,师父师娘又收养另一位失怙女童阮非雪,但谁也替代不了小弄晚在他心中的地位。
曾几何时,风云变色,天地倒转,小弄晚昏迷了好多天,在床上躺了大半年,她开始怕着他,那种恐惧感日深一日,他成了她口中“可怕的大师兄”。
他到底做了什么?他只是太害怕她死掉,威胁恐吓、疾言厉色,用尽手段将苦死人的药汁强灌进她嘴里而已。
艺成回家后,他每年回师门一趟,百忙之中要抽出一个月的空档有多么不容易,就只为了亲眼看一看她是不是还活得好好的!所以每当弄晚畏怯地逃避着他,一瞬间的感觉,简直像有人拿针刺他的心脏一般,疼进心坎里。
如今,弄晚又肯对他笑了,用娇女敕的嗓音央求着他,他有什么做不到的呢?
弄晚见他良久不发一语,一直用古怪的眼神盯着她看,她低下头,以为自己惹他生气了,小小声的说:“不行是吗?也对,是我踰矩了。”
她转身要登上马车,感觉有人按住她的肩。
“晚儿,妳不是不想坐车?”
“可是,我以为你不高兴……”
“我不是不高兴,而是太惊讶了。来吧!妳当然可以跟大师兄一起骑马。”
南无春牵了她的手来到黑色骏马前,双掌托住她的腰送上马背,令她侧坐,在她还未感到害怕前已然飞身上马,稳稳扶抱住她。
“取来本王的披风。”
流霞立刻从衣箱中取出王爷那件黑色刺绣飞鹰的披风,南无春将它披在弄晚身上,绑好系绳。
“牢牢抱住我的腰,千万别放手,否则会摔断骨头的。”他恐吓道。
好羞人!弄晚这才想到自己的提议有违女戒。
可是,等马儿开始在道上跑,那种痛快感使她拋却了男女之防,何况大师兄是熟得不能再熟的亲人,宛如亲兄妹一般,何须防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