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霄的合黑乌眸流转着诡谲之气。“妳不是要嫁入侯门,怎么又回来了?”
风梅姿早已准备好一番说词。“那是安君业强逼我的,他财大势大,我怕他会派人暗杀冷阳,不得已和他虚与委蛇,等到了京城,我娘找机会见了靖远侯一面,当面向他陈情,幸好靖远侯深明大义,训斥了安君业一顿,我和我娘这才月兑魔掌。”
掩袖呜咽了两声,低泣道:“我以为阳哥会了解我的苦衷,明白我亲近安君业实在是身不由己,内心的痛苦不足为外人道,但我愿意忍耐,因为我深深爱着阳哥,全心全意只爱他一人!不管安君业如何胁迫相逼,始终不让他近身,也是为了与阳哥重聚而拚死守住清白啊!”美眸眨呀眨,珠泪悄然滚落。
在场的男男女女,只有风雪柳听得心头拧揪着,泪花在眼里滚动。“大姊,想不到妳那么做全是另有隐情,大家都错怪妳了。”
“柳儿!”冷霄微怏。“妳大姊是什么样的女人,妳最清楚,她随便哭两声妳就上当?妳忘了之前我已向妳说明全部的真相?”
“对喔!我一时之间忘了。”雪柳一嫁了人就只听老公的,一手揩拭眼角的泪光,解释道:“因为我从没见过大姊哭嘛!”通常风梅姿只会让别人哭。
“什么真相?我说的全是真的。”风梅姿水眸望定冷阳,幽幽倾吐,“阳哥,你会相信我吧?你对我的爱,不会薄弱到随时烟消云散,对不对?”她凄然勾唇,“你若不信我,我只有一死以明志了!”
说完,她呜呜咽咽地朝柱子撞去,石敏大惊失色,“我的心肝肉儿!”
自然,风梅姿身边那四名丫头早已七手八脚的抓住大小姐,纷纷劝她不可做傻事,冷二少必然明白她的心,她若死了,冷二少岂能独活?
冷家兄弟自始至终都没离开椅子,只当看了一出好戏。
冷阳有点埋怨大哥:你硬拖我来干什么?超尴尬!
冷霄回他一眼:让你看清楚“倾城美人”到底有多美?当时你有多盲目?
冷阳打心底升起一股寒意。
他怎么越看越觉得风梅姿丑陋无比?当真纳为枕边人,搞不好他会浪迹天涯,从此不回家。
好险!好险!
风梅姿母女还在那边唱作俱佳,抱在一起哭哭啼啼,雪柳从未见过如此惨状,于心不忍的走过去安慰她们。
她还尚未开口哩!母女两人已各自抓住她一只手,悄声道:“丑八怪,妳想教我原谅妳私自嫁人之罪吗?快装身体不舒服,向冷霄要求梅儿去陪伴妳,使梅儿住进冷家堡,好与冷阳重修旧好!”
“丑八怪,凭妳也配叫我大姊?我没当场赏妳耳光妳要感恩,快,快装昏倒!”
雪柳吓退一步,但两只手被抓得死紧,不得逃月兑,只有泪水不争气地滚出。
“怎么回事?”冷霄如背后灵般的出现,一掌拍在石敏的右肩,只听得石敏倒抽了口冷气,像在忍受极大的痛楚。
“妳没事吧?岳母大人。”冷霄顺利的将雪柳救出魔掌,安置在自己身边。
“妳怎么在哭?”他温柔地为她拭泪。
风梅姿忙道:“哦!她突然身体不舒服,真是小孩子,不舒服还哭?我懂了,她一定是想家,想要家里的人去陪陪她。妳说是不是,丑——雪柳?”声音是警告的。
雪柳唯有颔首。
“嗯……妳要谁来陪妳?岳母大人会答应吗?”
“我答应,当然答应。”石敏忙许诺。
“柳儿!”冷霄勾唇。“妳希望谁来陪妳?”淡薄的笑容,透着绝对的疼惜。
雪柳不自觉地往他幽深的眼底探去,男人注视着她。
“是谁?”
雪柳细吐,“我要老女乃娘老冯妈,我说过我会孝敬她的。”
“那就请老女乃娘来家里长住,让她在冷家堡养老。”冷霄的目光移向石敏,冷嗤一声。“岳母大人答应在先,此事就这样定了。”
石敏、风梅姿的脸上均青一阵、白一阵,恨不得咬下风雪柳一块肉来似的。
雪柳根本不敢抬头看她们,不自觉地身子微向左倾,向丈夫寻求保护。
冷霄目光窜出怒火,他可不许有人吓到雪柳。“打扰甚久,也该告辞了。啊!有一件喜事理该向亲戚先透露口风,就是冷阳要成亲了,成亲的对象是京城段必武侯爷的堂妹段琳,说起来是冷阳高攀了。”
风梅姿脸色惨白。
她表演了那么一大套全是白搭的?冷阳要娶侯爵之妹?她都嫁不成侯爵的儿子,冷阳却成了侯爵的妹婿?
“不可能……”她脑中一昏,软瘫在椅子上。
冷霄不理会她,继续冷声冷气道:“段必武跟我是旧识,所有关于靖远侯家的大小事,我全知道,包括风大小姐与安君业的那段『真相』……”
仿佛被毒蛇咬了一口般,风梅姿跳起来。
“滚出去!宾出去!你们全部给我滚出去……”风梅姿厉声叫骂。
冷霄还是不理她,目光锁定石敏。
“听说在妳们离开京城后,安君业被一位黑衣蒙面人处以宫刑,成了太监。靖远侯勃然大怒,视为奇耻大辱,扬言要抓到凶手,斩断其双手双脚,为儿子报仇!很不巧的,前两天深夜,也有一位黑衣蒙面人闯入冷家堡,险些害死我的妻子,那凶手被我刺了一剑,右肩至后背应该会留下伤痕。我已派人将此事报与段必武,相信他会卖个人情给靖远侯。从今以后,只要黑衣蒙面人再出现,一定会被抓到,送往京城交给靖远侯,可领赏金哩!”
这次,换石敏脸色惨白,瘫坐在椅子上,久久不动。
“告辞了!”
冷霄携了妻子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人。
冷阳看看这个,瞧瞧那位,叹了口气,也走了。
回家的路上,冷阳钦服道:“大哥,真的是风夫人。”
冷霄牵动俊眉,算是回答。
“她应该不敢了吧!”
“她敢再出现一次,就等着见阎王!”
冷阳摇头叹气。但愿那对母女长长眼珠子,别再来惹大嫂了。
次日,展荣奉命接回老冯妈。
雨水沿着屋瓦滴落,形成一匹晶透的水帘,将夏日的暑气阻隔在外。
雪柳凝视着被雨水打落的花瓣,联想到今日将离去的岳天慈,她也曾少女怀春,幻想与丈夫白首偕老,生一窝胖女圭女圭,而今事过境迁,那些梦想也跟着尘飞影远,雪柳突然觉得心情沉重。
岳天慈一定在哀哀哭泣吧?
“牛妈,这样做真的好吗?”她眉间聚拢一股淡淡的哀愁。
“夫人,女人出嫁从夫,堡主怎么决定妳就怎么依吧!”牛妈就怕她一时心软,给自己找麻烦,所以一整天都跟着她。
“二小姐,妳在风家也该看了不少。男人三妻四妾,痛苦的不是妻就是妾,甚至双方都痛苦,那种心里的苦常常连累下一代也跟着遭殃,何苦呢?”老冯妈只希望小雪柳不要再受苦了。“难得堡主自己主张不纳妾,那么不放岳姨娘自由,教她守一辈子活寡,不是更残忍?”
“没错,就是这话。”牛妈早把雪柳当女儿疼了,堡主独宠娇妻正合她意。“夫人,妳宽宽心,岳姨娘的表哥爱慕她多年,一直在等她自由。”
“真有此事?”雪柳喜出望外。
“本来她爹要把她嫁给表哥,是她硬要嫁给堡主,做妾也甘愿,真是傻瓜!”
“这样啊!”心思单纯的雪柳也没有想太多。
这时,丫头来报,“夫人,岳姨娘来向妳辞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