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清如猫儿般偎在丈夫怀里,昏昏沉沉地想著:铁哥是这世上最好的男人了!我娘真有远见,将我的终身托付给他,但愿不要有人来抢……
“睡著了?”王之铁微微一笑,低头在她发际轻嗅她淡淡的馨香。
有一个孩子就够了。可怜她每次怀孕都要饱受害喜之苦的话,那“下不为例”也罢!他还是比较习惯她活蹦乱跳又有点嚣张的率性,病美人不适合她。
清风拂进窗口,他满怀爱意地将她抱得更紧了些,她眉间的忧愁缓缓退去。
在总舵,夏银秋为了保住案亲的一条性命,居然说她愿意“牺牲”嫁给王之铁当偏房,只求帮主饶夏居正一命。
当时适逢王之铁离帮千里追妻,留守总舵的大头头们,如陈真言、张经略等人,都觉得帮主的“贤内助”不太称职,帮主有必要再娶一房真正能拴住他的心留在总舵的美人儿,一来能使帮主心无旁骛,二来有美人虎视眈眈,郭清清绝不敢再使性子逃家而去。
夏银秋自愿委屈做偏房,大头头们都认为再好不过了。
在夏银秋这方面,也不算她自己厚颜提出此交换条件,她也有长辈作主,就是由宋迟护送而来的老婆婆——“寄啸山庄”的老夫人,人称司徒姥姥,她居然是夏银秋和施佛娃的外婆,奇怪的是,夏居正从不曾提起。
夏银秋得知自己有如此大的靠山,不禁叹息道:“姥姥,如果你早来三个月,就可以为我作主嫁给帮主为妻,而非今日的偏房了。”
司徒姥姥笑骂道:“要不是听到你爹出了事,我也不会跑这一趟,惹得你舅舅派三路人马要追我回去,就是不想卷入帮派纠纷。”
“舅舅太无情了!”夏银秋忿然道:“即使我娘早逝,但我身上也流著司徒家的血脉,他就完全不念兄妹之情?”
“这也怪不得你舅舅,你娘和佛娃她娘的婚事都没有经过家人的同意,她们皆自愿月兑离司徒家的庇荫选择跟男人私奔,你舅舅也就把她们从族谱中除名了。”司徒姥姥叹息一声,生女不肖,她也很无奈啊!
施佛娃就完全没有夏银秋的热络,也不以为“寄啸山庄”会成为她的靠山,突然冒出一个外婆,反而很不习惯哩!对於司徒姥姥提议夏银秋给帮主做妾,而夏银秋居然答应,更感到匪夷所恩。
夏居正刚被关进刑法堂那一阵子,她们顿失依靠,向来被众星拱月的夏银秋感受最深,不再是高傲不可一世的美凤凰,唯有雷恒一对她的态度不变,甚至站出来支持她,两人的关系进展迅速,几乎已到互许终身的地步。
“表姊,你自愿给帮主做妾,雷大哥怎么办?”施佛娃私下问她。
“什么妾不妾,太难听了,是偏房。”夏银秋很执著於这一点。“帮主一样要大红花轿来娶我,所以是偏房,可不像花如雪没有迎娶仪式便给收了房,那才叫妾。”
“这样你也高兴?你的自尊呢?绝不伏低做小的志气呢?”
施佛娃不想她这样也高兴,真是大出意料之外。
“我有别的选择吗?总不能眼睁睁看著爹被处死呀!”夏银秋不曾给表妹瞧轻过,又开始乱发狂语:“你等著瞧好了,我并不是甘心做小,等我进了王家门,帮主迟早被我迷得晕头转向,到时我三千宠爱在一身,郭清清给帮主踢到一旁凉快去,我等著被扶正哩!”
“帮主若是喜新厌旧之人,有一天不也轮到表姊被休吗?”
“这是不可能的事!凭我的美貌,男人不可能厌倦我。”夏银秋受不了她的冷嘲,总觉得自从爹被关后,表妹对她的态度不比往昔尊重,也不见表妹为爹的事向人低头求救,也太忘恩负义了。
“你怎么老是不清醒呢?帮主若迷恋你的美色,早娶了你,不会去娶郭清清。他当初没娶你,现在又怎么可能纳你为新宠?”施佛娃真想摇醒她,冷不防夏银秋却赏她一个耳刮子。
“佛娃,你不在乎我爹的死活,我都没怪你,你还要泼我冷水,你存的是什么心?我爹还没死呢,你当我制不了你了吗?”
施佛娃模模自己被打的面颊,眼睛盯著地下,不使人瞧见她—双眸子比秋星更冷。“表姊,雷大哥爱你,你不也多少对他动了心,你嫁给他才是天赐良缘。我实在不忍心一向高高在上的你,委屈做小,郭清清肯容你吗?而你甘心向她奉茶,尊她一声『姊姊』吗?”
“我不甘心,但也没法子,幸好这只是暂时的,我早晚会被扶正,我有自信。”夏银秋面色凝重,双手紧握,叹息道:“至於雷大哥,我只好辜负他了,相信他会谅解我。不然,佛娃,我把他让给你好了,即使你最近的表现令我失望,我一样宽大的为你的幸福设想。”
又来了!老是将自己不要的东西硬推销给我,还摆出一副恩重如山的嘴脸。施佛娃眼波流动,瞟了表姊一眼,淡然道:“雷大哥爱的人是你啊!他看不上我。”
“也对。”夏银秋故作伤感道:“男人见了我,总是情有独锺地爱上我,很难再去喜欢别的女孩子了。左丹菊也是,雷大哥更不例外了。唉!难道美丽也是一种错误吗?佛娃,你就耐心地等待良缘吧!”
“我不急,表姊。我只希望你慎重地再考虑一下,把握真正的幸福。”
“会的,我一定会幸福给你看,你放心好了。”夏银秋摆摆手,自去找外婆共商对策。
留在原地的施佛娃还在笑,却已是冷笑,比冰还冷。
“愈是不让你做的事情,你偏偏要做,那么,你就去丢脸吧!等著自取其辱吧!你不会是永远高高在上的女王,等帮主回绝了你,让天下都晓得你连做妾都没人要,到时候看你怎么办?”她眼里带著一种比针还尖锐的讥诮之意,自言自语道:“对了,我该去向雷恒一撒撒娇,说表姊要将他让给我当丈夫哩!保证他的脸马上黑一半,等表姊想吃回头草时,他总不会没志气的照单全收了。”
凭什么夏银秋一辈子压在她上头?这回夏居正出了事,没人时时刻刻为夏银秋撑腰,施佛娃一点一滴的释放真实的自己,才更深刻的体会到过去的自己是多么委曲求全,也间接助长了夏银秋的不可一世。
不了。施佛娃告诉自己,风水开始轮流转了。
丝丝细雨轻柔地落下,万家灯火早巳熄灭,总舵内一片阗然,只有“龙门厅”点燃巨烛,照著王之铁俊雅的脸上怒火顿生,几位大头头们皆哑了口。
“叫我纳妾?用夏银秋的美色来交换夏居正的狗命?”王之铁震怒地在椅背上用力一拍,冰冷的眼直直射向底下的人。“让我简单的告诉你们,第一,我是不纳妾主义者:第二,雪姨不能白死,夏居正该如何定罪就如何定罪!”
“可是,帮主,夫人她……”
“夫人怀孕了。”王之铁不自觉口气好了些,但他仍很生气这些白目的人。“一回总舵,我即当众宣布夫人有喜了,叫大夥儿当心些,因为她怀孕的状况不好。结果,你们还敢对我提出如此可笑复可恨的要求,这话若传到夫人耳里,她伤心得动了胎气,陈真言,你来告诉我,我该找谁算这一笔帐?”
“这……”陈真言心虚了。“帮王,这世上也有许多男人在妻子怀孕不方便伺候时纳妾,好让妻子安心养胎,不用烦恼照顾丈夫不周;甚至,更贤德的妻子会主动帮丈夫纳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