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冰岩傲然道:“不许你掉泪,我不需要同情。”
元宝乖顺的点点头,忍住了泪水,双手无意识的绞在一起,瞪大了眼睛注视著他。“其实你还是很在意,因为你不知他们如今是生是死。”
冰冰岩怒视她,面色难测,缓缓闭上了眼睛。“你说的没错,没有人能逃避得了往事。”他睁眼,叹道:“已经存在的,便是一生必须背负的重担。”
“你是发现了什么使你不安的蛛丝马迹吗?”元宝耐心问著,决定追根究柢。
冰冰岩瞅了她一眼,半含讥讽的道:“你不笨,并且好奇心旺盛。但有一点你要明白,一旦你得知了我全部的故事,你也失去了抽身而退的余地。”
元宝明白他柔和的语气下是有专横的要求她的承诺。
“你发誓你不再用武力对付我,弄昏我并点我穴道什么的。”
“我不发誓言。”他顿了顿,很快又道:“我也不愿成为像我父亲那样的独夫,我答应你不使你感受到委屈便是。”
“不受委屈,是不是包含衣食无忧?”
“你说呢?”
他居然把问题抛还给她,是要她赌一赌命运的意思吗?这个死冰山、臭冰块,说几句甜言密语,替未来许下一片光明灿烂的前途,有这么难吗?不过,这也正是郭冰岩与众不同之处。
“好嘛!嫁就嫁嘛!谁怕谁?”她一点也不怯懦。“反正我若是饿肚子,你也休想背著我偷吃一个饱。”
冰冰岩先是闷笑,继而哈哈大笑。
一个几乎忘了要怎么笑的人,居然会笑得很开怀,足见她的搞笑功力一流。
“我说元宝,你又没有饥饿的痛苦经验,怎么会这样子贪吃?”
“我哪有贪吃?”她毫不迟疑地反驳道:“一个贪吃的姑娘家,会有我这般曼妙的身材吗?你真是有眼无珠。”
“是吗?”他锋锐的眼光上上下下,评头论足式的打量著她,看得她好不自在却又要故作矜持。他细细的看了一会儿之后,有点言不由衷的说道:“还可以啦!我一向都觉得女人的内在美比外在美重要得多。”
元宝为之气结,真是太瞧“扁”她了!她也不是省油的灯,一记回马枪应时刺出,“我也一向都觉得男人的经济能力比他的外表重要得多。”
他有趣地望著她,故意漫不经心的说:“让我们各自期待吧!但愿别是『失意人对失意人』,可有得瞧!”
元宝脸上微微一红,横了他一眼。
她自问虽没有母亲突出的胸围和娇娆的嗲劲,却也称得上曲线玲珑,穿什么衣服都亮丽出色,可不是什么乾扁四季豆!
这个冷淡、乏味又没情趣的冰块,有人愿意取暖他就要偷笑了,竟然还把她瞧得好“扁”好“扁”!显然他的记忆尚停留在她童年果泳的那阶段。
“有眼无珠的家伙!”她小声咒骂:“总有一天,我要你『好看』!”
由于她太专心于骂人,因此没注意到郭冰岩听到她的话后抬起了眉毛,更没注意到他眼里正闪烁著充满期待的光芒。
瞧!好一个明朗的晴天。
他想,他的生命也该开始转晴了吧!
再一次,他将她拥得好紧好紧,令她有点害羞又有些不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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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宝呵、元宝 ≡? ”
入梦时分,薛姣依稀可见元宝流落在荒山野岭,正冻得发抖,饿得发晕,凄凄然的、无依无靠的可怜样,总使她睡不安稳。
谁来温慰她梦醒后不安的心灵?
“元宝你回来吧你回来吧”
在梦里,她呼唤过一百次,回来吧!她的爱女。
“娘!娘!”
“元宝”
“娘!”金元宝用力摇晃母亲的肩膀,轻声叫著:“你醒醒!我在这里。”
“元宝!”薛姣睁眼后,一跃而起,惊道:“真的是元宝?哦!元宝,我的心肝肉儿!”母女俩相拥而泣。“元宝,你真的回来了,我不是在作梦吧?就算是作梦也没关系,只要你平安回来就好。”薛姣一再抚模她的脸和头发,快乐的暖流流过她心田,深切体会出自己对她的思念。
“娘。”元宝鼻酸眼热,十分感动。她唯一舍不下的,就是母亲和幼弟。
薛姣一扫多日愁肠,满面喜悦之容。“元宝,你别怕,这一次,娘会跟你爹对抗到底,相信你爹会让步的。其实,自从你走后,你爹也苍老了许多,娘看得出他真是有几分懊悔,毕竟这么多儿女之中,也只有你最像他。元宝,只要你委屈一点,向你爹认个错,他会既往不咎的”
“娘,你别说了。”元宝紧张地清清喉咙。“我是回来同你道别的。”
薛姣有些错愕,尝试著安慰她,“不许你走,元宝,娘跟你保证,你不需害怕你爹再一次发虎威,娘拚了命也会护你周全。”
“你不必再为我操心了,娘,我已经找到我的意中人,我们要到北方去过日子,不再理睬这里的闲言闲语。”元宝总算说明来意,略微松了口气。“你说过,要让你知道我的消息,所以我来告诉你,请你放心。”
薛姣茫然地看著她,彷佛自醒后到现在才脑劢突然清醒,想到夜深人静的,府里派有男丁巡夜守卫,几只凶猛的猎犬负守护后院的女眷,元宝是如何无声无息的进入她的卧室而不惊动半个人?
“你是怎么进来的?”
“当然是他飞檐走壁,如入无人之境般带我进来的。”元宝第一次流露出崇拜的眼光,可惜,郭冰岩没瞧见。
“他是谁?”
“就是要娶我的那个人,也是一斗明珠的主人郭冰岩。”
“怎么会这样呢?”
“娘,你放心,他不是轻薄无行之徒,他待我十分痴心,绝无虚假。”
“他人在哪里?”薛姣将信将疑。
“在外间花厅。做女婿的怎敢直闯岳母的香闺?”
“顽皮!”
薛姣下了地,略微整理了仪容,由元宝陪著走出房门,来到外面一间小花厅。
花厅外是一条充满了诗情画意的小溪,流水清澈,点缀著古雅的奇石,溪畔两侧花曳柳垂,极得自然幽韵。过了桥,直达门阶,门廊上悬挂著莲花形座灯,散漾著迷蒙又温馨的光辉。
门廊之下,郭冰岩那伟岸修长的身躯便暴露在晕黄的光芒之下,那是一种极度的自信,自信没有人逃得过他的耳目,他随时可以隐身。
薛姣和元宝尚未出声,他已转身面对她们,一双明眸精芒四射,宛如寒星,俊美的脸孔上却没有丝毫表情,他站在那里,直觉的给人一种不动如山的森然气势。
薛姣有个感觉就是他了!这是一个方正严肃的男人,不耍花枪,不会卖弄嘴皮子,却是可以让女人倚靠终身的良人!而且看起来很厉害,不是泛泛之辈,难怪他捉得住元宝这个宛如月兑缰之野马!
有道是“丈母娘看女婿,愈看愈有趣”,薛姣自问阅人多矣,她深信她女儿看中意的这名女婿,绝对不输给前面四位姊夫,而且有独占鳌头之势。
冰冰岩没对金乞儿行过礼,对薛姣却极尽礼数。“小婿见过岳母。”
薛姣审慎地看著他,而后掩不住喜悦的说:“你果然眼光独到,知晓我女儿的好处。只是,你们何不留在江南,大家也有个照应。”
冰冰岩尽量温和地说:“我的家在北方。”彷佛只此一句已足够。
的确,自古女人的命运莫不如此,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一旦出了娘家门,连父母都无权阻止女婿带著女儿天南地北的四处讨生活,有许多母女就这样活生生的被隔绝了亲情,直至断了气的那一天都不曾再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