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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婵娟 第9页

作者:谢上薰

“原因很简单,只因为便宜。”

“只为了贪便宜?”元宝有点难以置信。

“不错。”范啼明一贯好耐性的说明:“同一笔钱拿进城里只能买回一间‘小窝’,在这儿却可买一座大园子,可说十分划算。我在北方长大,不习惯小小巧巧的房子,再加上我压根儿不信邪,人家不要的鬼屋反倒使我拣了便宜。”

默婵为难道:“元宝,他在说什么?”他说话太快了。

元宝慢慢的重述一次,默婵有些讶然的看着他。

“你是北方人?”

“本是南方人,在北方长大。”范啼明的惊讶更甚于她。“为什么我说的你听不懂,金少爷说的你倒懂?”

“早告诉你我听不见,”默婵低着头,犹豫的坦白相告:“我只能读你的唇来猜测你的话意,若是你说话太快,我就没办法了。”

范啼明这才明白她前日的异状都是有原因的,他暗惭自己以为她是头脑笨,原来……他不禁遗憾:如此美好的女孩竟是耳残的!

元宝发出正义之声:“喂,姓范的,我可不许你看轻默婵。”

“你阻止得了我吗?”范啼明朝她讽笑:“事实上,我敬重她更甚于你。”

“什么意思?”元宝嘀咕,难道这范啼明跟张师涯一样,独具慧眼?

“没什么。”他含糊地回答了一声,来到默婵面前,轻轻抬起她的脸,目光直看进她眼瞳中,慢慢地,咬字十分清晰地说道:“学读唇语万分辛苦,你一定吃了不少苦头,范某心中感佩。我会配合你的,来……”

“做什么?”默婵被他突来的“亲切”弄慌了手脚。

范啼明的表情有些神秘。“余寒花自杀的那个房间我刻意保留下来,不曾更动分毫。你想不想去一探究竟?”

元宝嗤之以鼻。“不是说你不信邪吗?”

“好奇之心人皆有之。”

范啼明轻轻松松地推翻前言,自顾转身引路,那神气,仿佛习惯了被人追随,没有一点犹豫。元宝气得牙痒痒,她最讨厌自以为是的男人,很想扭头便走,不甩他老兄的大男人姿态,偏偏不争气的好奇心又很旺盛,想查出闹鬼的真相。这时,就看出好朋友的重要性了,默婵主动拉她跟随范啼明的脚步,这个台阶太好了,元宝轻咳道:“既然你好奇,我陪你随便参观一下好了,我自己可是来过两、三次。”表明她不希罕。

范啼明停步回首。“看不出你见闻广博,如此,你必然知道,当年抛弃余寒花,导致她自杀的男人是谁?”

“我当然……不知道。”说也奇怪,怎么就没想到去探查那位负心的男人是谁?

默婵幽幽道:“其实事隔多年,当事人死的死,走的走,就算探查出真相又能如何?我们这些局外人也不过好奇罢了,找出真相又对谁有益?”

元宝反驳道:“追根究底,谋求公理正义,是人类的义务之一。”

默婵回以敬畏的一瞥,闻所未闻嘛!

范啼明暗自好笑:这小子讲起大道理来居然头头是道,其实根据她前日“声讨”何道尧的表现,所谓的“公理正义”不过是她用来满足自己、欺压别人的绝妙好辞!金元宝,才是那个背弃公理正义的难缠小子。

如果他晓得这小子其实不是小子,心里会平衡许多,因为,女人总是不理性的时候居多。大多数的男人都这么想。

“明兄。”何道尧忽然从他们身后冒出来,无声无息。

“你生肖属猫吗?”元宝不满。“老是突然冒出来吓人。”

何道尧对这小子爱理不理,哼道:“你自己听力不好,怪谁,江姑娘没被吓到,你这男人反而胆子小。”

默婵当下白了脸,元宝冲着他冷哼:“作贼的自然来无影去无踪,所以不是我们听力不好,是你们眼力太差。”

雌雄莫辨,自然是眼力欠佳。

范啼明简直拿他们没奈何,又怕默婵难堪……奇怪,他干嘛怕她难堪?基于同情吗?他拒绝用这类字眼。他无心多想,只道:“阿尧,金少爷和默婵姑娘想参观余寒花生前住的地方,由我带路,你负责去招待另一位‘贵客’。”

“也好。”

何道尧心领神会,转身要走之前朝金元宝看了一眼,微带讽刺的,也许是鲁莽的神气,眼睛眨了一下,似乎在说:居然有这么好奇的男人?早知道,就敞开大门,开放予人参观,兼收门票。

这一看,不免看得太久了一点。

元宝挑衅:“看什么看?”

何道尧把头抬得高高的,“是没什么好看!”走了。

居然敢说他——她——没什么“好看”,尤其在看了她半天之后。

“我敢说他有断袖之癖!”元宝指控。

开什么玩笑?范啼明忙撇清,“我保证他没有。”

“他一直盯着我这美男子不放,就是有毛病。”

“你也太乳臭未干了一点。”一种轻轻地微笑,嘲讽的或戏弄的,却隐藏在和蔼的笑容之下,朝“自恋美少年”送去。元宝的神经线不若默婵纤细,分解不出那种复杂的神色,照表面反驳:“自古分桃断袖之流均偏爱弱冠美少年,因为好骗嘛。”

“你认为你很好骗吗?”这句问得又快又冷淡。

“当然不,所以我一看就晓得他有毛病。”元宝得意洋洋。

范啼明没辙了。“那你以后就自动离他远一点。”也好让他耳根子清静些。

元宝岂肯轻易“成全”他人?门儿都没有。

“反正我已知道他有毛病,自会提防他,不上他的当,正好拿他来研究、研究,写一本有关‘断袖’的书。”不愧是金家的孩子,满脑子赚钱的绝活。

“请你别再自编自导自演了。”好修养的范啼明也差点翻白眼。

金元宝用同样奇异的眼光把他上下打量了一番。“也许我应该从你开始研究,因为你和‘何断袖’同住一个屋檐下,教人不起疑心未免太难,是不是呀?‘范分桃’?”

这是奇耻大辱!

范啼明深吸了口气。不气!不气!和毛头小子生气既无益于国家社稷,更提升不了社会善良风气……范啼明,你是想到哪儿去了?看来,他真是教金元宝气昏了头。

还是默婵姑娘善解人意,用她那种柔和的、安祥的视线轮流巡视两人,含笑道:“既然范公子家有贵客,元宝,我们下次再来。”

“不,不,”范啼明连忙挽留:“那也不算什么贵客,由阿尧去招呼即可。”

元宝难得附和道:“对嘛,走这一趟也挺累的,我才不要空手而返。”

默婵便不再言语,只要他们别再争执即可。

范啼明在前引导,绕过茶厅和正厅,往后院的堂楼行去,一路对默婵小心呵护,有心介绍风景时必停住脚步,与她四目相对,轻声慢语:“我尽量保持余园的原貌,不作多余的更动,看来还满自然的。”

“我看是欠缺银两吧!”元宝泼人冷水从不费力。“所谓的‘自然’就是不精致,差不多能见人的意思。若是有钱,不信你不将它整治得焕然一新,然后到处炫耀。唉,怪不得我爹信奉‘拜金教派’,自封教主。有了钱,万事圆嘛!”

“元宝!”默婵似嗔似笑的看了她一眼。“你可别成为第二号小教主,要知道‘有钱难买心头愿’。”

“人不为利,谁肯早起?”元宝虽然不似老爹拜金成了一种瘾,却也了解金钱之好用,也从不遮遮掩掩故作清高。“只有像你这种养在深闺里的小姐,才食米不能米价。‘人心节节高于天,愈是多钱愈爱钱’,等有一天你有钱了,就晓得爱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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