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件事?”
“就是新科进士,李纯孝要选委的事啊!”
“是真是假都跟你我不相干。”
“话不是这么说,他们要选梧桐镇之花,暗地里不知有多少姑娘蠢蠢欲动,暗中较劲,就连老爷的族妹,友禅姑娘,这几天又重拾书本,想当女状元呢?”她以好笑的口吻说:“这事若是真的,倒也罢了,就怕是空穴来风,成为一出闹剧。”
“可惜你是结过果的黄花,要不,这梧桐镇第一美女非你莫属,也不会累得那群黄毛丫头芳心大乱,暗中争妍斗艳。”
“谁稀罕你舌生莲花,使乖卖巧。”她似喷犹喜,媚眼乱飞。
云非易没理会她的骚样儿,突然想到一条巧计。
“假的也罢,我们可以弄假成真。”
“什么弄假成真?”
“就是‘李纯考选妻记”,把它闹大,假的也成了真的,一旦轰动全镇男女,到时候,大伙儿的注意力全在那件事上,咱们想干什么好事也就方便多了。”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呢?”
“这就是我比你聪明的地方。”
云山茶攒了他一眼,吟道:“臭鸭蛋,自称赞!”一扭身走了出去,出了门口,又回过身来道:“待会儿老爷宴客,你多用眼睛少用嘴巴,看清楚来人是残流货色,我们好有心理准备。”
云非易嘴里答应,心里暗骂好个顺竿爬的贼婆娘,竟然发号施令起来?小心我教你“卖油娘子水梳头”——有好处也沾不到你头上去。
但是,如今她算是地头蛇,强龙只好暂且逆来顺受啊!
牵着秦宝宝的小手,卫紫衣走进房家厅前的晒谷场。
那里已怖置了竹桌和竹椅,竹桌上有茶壶、茶碗和几碟干果,角落处临时设了一个小火炉,有名丫头在那儿生火烧水,此情此景,正合清风明月下,把盏话桑麻。
房明镜和寄养在他家的族妹房友弹、云山茶和云非易四人,手中各拿着一柄竹叶扇子或秀气的绢扇,在那儿纳凉。
云非易向来自命非凡,时常口若悬河,如今两片嘴唇却像给胶缀着,静默得厉害。自从在宴席上和卫紫衣同桌而食,他突然措言如金起来。
云山茶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有点得意的想:你自视甚高,目比人中龙凤,放眼天下好像没人压得倒你,如今怎么啦?像锯了嘴的葫芦!这位卫大爷才真是人中龙凤,怪不得老爷看重他,如此隆重的接待。也好,也该有人挫挫你的锐气,往后我才有好日子过。
当卫紫农携同秦宝宝走近,她立刻迎上前去,亲热的拉住宝宝的另一只手,娇声笑道:“哎哟!喷、喷、喷,瞧瞧你这模样,要不是我自信还未入者眼花,真要以为我房家鸿福齐天,引动仙女下凡尘。”
一番巧语把大伙儿全惹笑了,气氛活络起来。
卫紫衣笑着引见:“宝宝,她是房家的二女乃女乃。”
“二女乃女乃好。”宝宝活活泼泼的道。
“哎哟,叫二女乃女乃多见外,叫我山茶便是。”
“这可不敢当。”
“有什么不敢当?老爷,你到来评评理。”她娇唤的把宝宝拉到房明镜跟前。“这样仙女似的妹妹若肯叫我的名儿,山茶这乡下立名不也多了股仙味儿?你说,她该叫不该叫?”
房明镜哈哈直笑,点头附和。
云山茶紧接着又把房友样介绍给她,笑道:“你们两个年龄相近,正好一块地聊天或读书,我们这位友禅妹妹是位才女,不像我是个没知识的村妇。”
房友禅文文静静的说:“二嫂子过谦了,我不过识得几个字。”
“哟,一本诗经读了又读,岂止识得几个字?友禅妹妹,你也别谦虚了,二嫂子我并非不知趣的人,一定催你堂兄为你挑一位才子来配婚。”
房友禅红着脸,低了下头。
云非易正好顺藤模瓜。“眼前不正有一位如意郎君?”
“哥哥说的是谁?”山茶装作好奇的模样问。
“进士即李纯孝啊!”云非易平静的表情之下看不出有什么暗流。“如今这事已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李纯孝此次回乡,除了探亲,还想讨一房美桥娘,如今很多人都在暗地里比较,谁家姑娘才称得上“梧桐镇第一美女’?”
“哟!”云山荣笑着拥住房友禅。“还会有谁?不正是我们友禅妹妹!人品好、家世好、贤淑又博学,也只有她才配得上进土郎。老爷,你说是也不是?”
“你们……愈说取不像话了。”房友禅一跺脚要走,云山茶自然不依,她都快气哭了。“你们没事拿我逗乐子,存的是什么心?”
“自然是好心。”
“好啦,好啦,你就少说两句。”房明镜知道姑娘家脸皮薄,玩笑不能过火。“坐、坐、坐,喝茶,喝茶!”
主人开了口,果然喝茶的喝茶,聊天的聊天。
宝宝对房友禅有点好奇,觉得她和云山茶之间有一种紧张的情态,暗潮流动,不像表面上所现的热络。跟一般同龄的女该比,秦宝宝无疑是见多识广,鬼灵精一个,感觉敏锐得很!只是,毕竟初会面,了解不多。更何况,谁家姑嫂之间不是一个样?表面上一套,背地里又一套。
房友禅也在好奇的打量她,终于见到一位比自己更美的姑娘,那滋味不大好受。所幸,她看起来还很小,稚气未月兑,更庆幸的是她非梧桐镇民,且已有了人家。
有人说,她与沈怡萍是梧桐镇最美的两朵花,此时平心而论,把她和沈怡萍的五官挑出最完美的部分结合在一起,仍然比不上这位秦宝宝的好看。
美人多薄命,竟许配给“土农工商”之末的商人,地位不高尚不讲,日后难免“商人重利轻别高”,独个儿垂泪到天明。
“你怎么都不讲话呢?”宝宝观看她脸上的表情变来变去,煞是有趣。
房友禅镇定地笑了笑,善尽主人之职的招呼她:“秦姑娘平日做什么消遣?”
“这要看在当时有哪一件事好玩的?”
“好玩?”这可是闻所未闻,她试探地问:“你纺纱或织布吗?”
“看都没看过。”
“可喜欢绣花缝衣?”
“没做过,不知道。或许那天我可以玩玩看。”
房友禅在一种朦胧的惊愕中听她着天方夜谭的鬼话。
“烧饭做菜呢?”
“我连开火都不会。”
“那你到底会什么?”
“我会玩啊!”秦宝宝回答得理所当然。
“就只是会玩?”她开始相信“美人无大脑”这句话。
宝宝没被人轻视过,感觉很新鲜。
“自然也学过读书识字、书法绘画、吹箭弹琴、医理脉象等等,什么都学过一点,什么都不精。”
“可是,你一个女儿家怎么……怎么……”她终究是厚道人,说不出刻薄话。
“怎么一点家事都不会?”宝宝代她说了,自问自答:“为什么非学家事不可?我已经有那么多事要忙,耽搁了不少好玩的事。”他转脸迎视卫紫衣笑盈盈的眼。“大哥,你会烧饭做菜吗?”
“不会。”他有趣的道。
“好,扯平了。你会缝衣刺绣吗?”
“也不会。”
“好,又扯平了,你会纺纱织布吗?”
“完全不会。”
宝宝拍手笑道:“大哥不会的,我也不会,这算不算志同道合?”
卫紫衣哈哈大笑:“算!算!”
房友禅瞪着他们,喃喃道:“怪物!一对怪物!”
这时候,胡天、胡地两兄弟无功而返,厚着脸皮回来钻被窝,不想一夜喂蚊子,正预备从大门溜进房里去,爽朗欢快的笑声勾住了他们的脚,偷偷看去,胡地突然哇的一声大叫:“是金童玉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