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椿雨,你┅┅”
“婢子该打,婢子人微言轻,当然不如大当家言出如山来得有分量,早知道,天一亮便来邀请大当家移驾,小姐也不用多流那许多眼泪了。”
“你┅┅你太放肆了!”她声音抖颤,脸上飞红一抹。
“小姐,奴婢从不打诳,小姐真的该出去走一走,才不会忧思成疾,何不恳求大当家代为向导,上山赏花亲云,或下山在闹街取乐。”这话分明是说给卫紫衣听的,以退为进,暗示他善尽主人职责。
“你愈说愈不像话了,”祝香瑶轻斥道:“我们厚颜在此叨扰已经增添大当家许多麻烦,何敢再多言奢求?况且大当家日理万机,哪有闲工夫做无意义的玩乐?”
卫紫衣却别有一番心思,微笑道:“姑娘言重了,我正打算下山一趟,若不嫌弃卫某人无趣,可以一道走。”
“这┅┅”她犹豫一下。“好吧!小妹恭敬不如从命。”
“如此甚好。待我安排妥当,派人去通知姑娘。”
祝香瑶含笑答应,主婢两人心满意足的走了。
轻吁了一口气,卫紫衣喝杯茶休息一下,想起今年刚出炉的《湖海卷宗》还没看完,信步回书房用功,但总也不能专心,废然弃卷,举步上楼去寻宝宝。
秦宝宝正在伤脑筋,一只水枪做了半天也做不完全。“等做好了,第一个拿祝香瑶试验成果,非喷得她一脸黑墨汁不可。”这算客气了,凭他的能耐可轻易调制出洗不掉的颜料,叫人做一辈子花脸。然而宝宝恶作剧每日或有,但从无害人之心。
有人敲门,他一听便知道是谁,很兴奋的提高嗓门道:
“门没锁,大哥请快进来帮我一帮。”
卫紫衣感到门没锁,但想推开却需大力气,好不容易打个半开,看清楚才知屋里不知何时已塞得满满的,连门边都不浪费,以至於开门困难,这时又传来宝宝不满的叫声:
“大哥,门开个够侧身挤进来就好了嘛,东西会给你弄乱的。”
卫紫衣决心看个究竟,依言侧身进去,这又发觉除了宝宝坐的那块小地方,连站的位置都难找,如今他是站在门边独留开门用的一点点小空间,忍不住摇头叫道:“老天爷,你这儿何时成了垃圾场,该不该派人来大扫除?”
游乐间里,一面墙开窗采光,另两面各置一只贴满墙壁的大柜子,柜子分明格、暗格无数,都摆得满满的,门两旁还各排一只小斗柜,放置工具,柜上还排了不少书,地铺绒毛毡便於坐卧,如今到处散着几本摊开的书、竹子、木头、铁线、钉子及一大堆东西。
“大哥快来帮我,战平送的水枪弄丢了,你知不知道怎么做?”
卫紫衣看到一屋子凌乱,直摇头,苦笑道:“你不将东西整理一下,大哥容身无处,直想夺门而出。”
秦宝宝起身想整理,又不知从何整理起,将目光移向角落处一对四尺高的陶器大阿福玩偶,小心移动脚步将他们抱给卫紫衣,有点不好意思的说:“大哥将它们抱出去,就有空位坐了。”
一阵忙碌,卫紫衣总算有地方坐了,还是劝道:“一间屋子放太多东西看起来很不顺眼,我看大部分可以丢了,两个大柜子搬一个出去,掉弃没用的东西┅┅”
“不要!”宝宝愈听愈不顺耳,忍不住嗔叫插嘴道:“大哥真残忍,买来的可爱玩意我才不忍心丢弃。”
“不丢也行,”卫紫衣心思一转,提议道:“有许多穷人家的孩子连一件玩具也没有,宝宝可以拣些不要的转送给他们。”
宝宝一想也对,点头道:“我这儿一两百件玩具,统统分给他们好。”
一两百件玩具!
卫紫衣心知这不是虚话,光是他就命人搜购了不下一百件童玩给宝宝解闷,加上有心人送的,因为太多之故,其中有些重复的都被宝宝拆来拆去,凭他的鬼脑子重新改造,还有一些他随手雕刻的木头玩偶,装来可有一篓子,有时也会文静点,用丝线结字或动物鸟类。
“宝宝是个好孩子!”卫紫衣诚挚的赞美,微笑道:“大哥心里很喜欢,明天带你下山去玩,如何?”
“好啊!好啊!”宝宝为之雀跃,跳到卫紫衣身上来。
“等这些玩意儿送走,大哥派人重新将游乐间布置一番,保证你喜欢。”心底已有月复案,要送一些女儿家的玩意进来。
“这样不好吗,还要改?”
“太乱了,不清爽。”
宝宝志在打发时间,不感到有何不清爽,还是点头道:“就依大哥的。其实,我已将东西减到最少了,像大家打赌输给我的贵重玩意,我玩几天便送还回去,好比席领主的一对白玉狮子,大领主住处那匹高六尺半的长脖子陶偶,阴执法的一张虎皮,二领主的六件古董,还有其他人输我的金器、玉石、珍珠等等不计其数,要不,现今我也没位子坐了。”
宝宝心情好时,就会到总坛各位弟兄的住处拜访一下,其目的是搜购新玩意,大家都明白他玩几天就会完好无缺的送回来,不是真要,所以均大胆的同他赌,蠃的机会渺茫。
赌博,宝宝没学过,赌的是脑子与计谋,自然位居蠃家。
比方大执法阴离魂便曾拿出一尊唐代的鎏金棒真身菩萨,打赌宝宝没办法让席如秀出洋相,在席夫人的床前罚跪算盘。阴离魂和席如秀两人,平日时常在一起饮酒斗阵,最爱挑对方的毛病取乐一番,明知席如秀有惧内症,就爱看他被老婆欺负。平常是这样,一旦遇敌,两人却可以为对方而牺牲,真是古怪的一对。
宝宝看上了那尊唐代古董,便大胆与阴离魂赌了。
他小少爷托人绘了一幅妖娆消魂的贵妃出浴图,上头还题着“恨不生为唐明皇,席如秀酒后醉草”,趁着席如秀大灌黄汤之际贴在他背心。在总坛里四处都是兄弟,席如秀的警觉性不高,加上有五、六分醉意,居然被宝宝贴个正着。
其他人见了,都忍俊不禁,却又不敢点破,怕宝宝把目标指向他们。席如秀见到弟兄们看了他就笑,还以为自己很得人缘,愈发神气地大摇大摆的走回住处。结果,唉!席夫人是出了名的醋坛子,席如秀竟敢明目张胆、公告周知地爱慕丰满美艳的杨贵妃,岂非嫌老妻不值一看,简言罪无可赦!不管席如秀如何解释,都无法使她消气。最后席如秀终於想通是宝宝搞的鬼,据此告之夫人,偏偏席夫人多年没生育,直当宝宝是心肝肉儿,认定席如秀是敢做不敢当的伪丈夫,将一切事情推给一个小孩子,愈是怒不可抑,足足和丈夫冷战了三天三夜,最后还是席如秀直认不讳,又是悔过书,又给罚跪了一个晚上,席夫人才放过他。
宝宝恶作剧得逞之后,取回战利品,把玩了两天,第三天却没送还阴离魂,将那尊鎏金棒真身菩萨转送给了席如秀。
席如秀早想把这尊菩萨请回家中,奈何阴离魂坚持不肯割爱,只有常常前往他家里欣赏膜拜;如今物归席府,高兴得只差没跳起来,对宝宝谢了又谢,但很快也悟通害他落难的元凶祸首是谁,过不几日,他也有样学样的和宝宝赌,要宝宝也去整阴离魂一次。
这两个江湖老油条大概嫌生活太闷了,没事就爱斗来斗去,乐得宝宝捣了蛋还有好东西到手,也为子午岭平添许多欢笑声。
秦宝宝有顽心却不贪心,不将贵重的东西占为己有,也因此蠃得三大领主和大执法的真心疼爱,谁也不会去向卫紫衣告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