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的。我先生从事建筑业,我一直不明白他的工作有何迷人之处,看他做得兴致勃勃的,所以,最近我常买些杂志研究看看,如此一来,跟我先生就更有话题可说了,所以忍不住开心。”她亲切地说完,才想到所言非人,喝茶掩饰困窘。
亚佛不得不承认他竟有遗憾的感觉,她已经结婚了。
“夫妻之间永远有话可说,实在很让人羡慕,我太太就从来不想了解我工作的内容,只在乎我休假的时间太少,担心我变成工作狂,直到临终之时也不放弃劝我,我的确亏欠了她,不是个好丈夫。”
席熏雅同情他丧妻之痛,神色一显温暖祥和。“你不应该只存有亏欠她的念头,你要感谢上天赐予你一位深深爱你恋你疼你惜你的好太太,一个女人如果不爱她的丈夫,是不会在乎你工作忙不忙碌,会不会损害你的健康,她临终之前仍不放心你,我相信她到了天上依然不变地在守护着你,你是有福之人。”
亚佛几乎哽咽了。自从露丝死后,每当独处时,他没有一刻感到安心,脑海中布满露丝年轻早逝的凄容,他只有更拼命的工作来忘掉这个不幸。这位初相识的中国佳丽,短短数语,有如圣母般包容众生的祥和笑容,轻易化开他的心结,他第一次感觉到他曾经拥有过露丝,他已经很幸福了。
“你真是不可思议的女人。”
“我?我只是平凡的家庭主妇。”她摇摇头,轻松的笑说:“在女权声浪愈发高涨的今天,我没有一技之长,生活重心只有丈夫和家庭,说不可思议也挺不可思议的,还好我丈夫是中国人,不介意养太太。”
“我是美国人,我也不介意养太太啊!”亚佛顿了一顿。“我真想认识你先生,看看什幺样的男人能得天鸿福,有幸娶到内外兼美的娇妻。”
“你说笑了。”
“真的,我也认识几位建筑师,你先生尊姓大名?”
“如果你是我先生的朋友,我应该见过你才对。”她不是没有警戒心。
“我不喜欢应酬,自从我太太病后,更加没心情,许多朋友都疏远了。”他心里却感叹,处在他的地位,很难受到真心的朋友,加上他很排斥上新闻,一般人不认识他,看他如看街上任何一个陌生人般,谁有闲情逸致和他作朋友。
“如果你觉得寂寞,为什幺不主动把朋友找回来呢?我先生的英文名字叫Antonio.范,你有印象吗?”
“这名字我听过,大概是业务上的往来。”他微一思索,便想起来了,莫非她……
“难怪我没见过你,我国的女性传统是不涉足丈夫的事业,除非我也从事相关行业。”席熏雅看着他,疑上心头,惴惴不安地问:“你也是建筑界的人吗?”
知道她在怀疑他是不是会和她老公抢生意,亚佛反而放心了,毕竟目前正在招标的工程,利益十分惊人,难免有人要不择手段。
“我在银行界服务。”
他期待她现出了然、惊讶、钦慕这三种连环表情,但她显然没特别把他兜在心上,只在乎他和她老公没有业务上的纷争,一副好放心的样子。他居然感到不服气,他也是社交圈公认的美男子啊,年纪不大,三十八岁,出身名门,地位崇高,富有多金,人格端方,竟不入这位中国佳丽之眼,当他是寻常人看待。
席熏雅喝完茶,有礼的向他道别,结帐走了。
亚佛依恋地目送她的背影,连背影也美的女人真少,哪个男人能够抗拒完美的美丽?期待她回头多看他一眼,她却仿佛急着离去。Antonio.范到底是个什幺样的男人,能使三十年难得一见的绝代美女对他死心塌地?
亚佛.狄拿不由兴起与范逍飒较量之心。
他马上回转银行总裁室,叫秘书拿来工程部招标的资料。预计明年开始兴建的狄拿大楼,总工程费用大约三千万美金,敢来掠标的绝非泛泛之辈,其中入围的有五家,唯一的东方建筑设计师就是Antonio.范,留学德国一流大学的博士。
中国人说龙交龙,凤配凤,任何人一见席熏雅,均可猜中她的丈夫绝不是普通的贩夫走卒,否则只怕会自惭形秽。
照片中的范逍飒,没有东方人平扁的五官,外貌十分显目,倒也不辱没绝代佳人。亚佛不明白自己存的是什幺心,想与他正面交锋一番,下次的会议,入围的五家公司都会派代表来,他决定亲自主持。
“总裁,”秘书以内线通知他:“香港千里集团的副总裁牧先生一行人到了。”
“请他们会议室,并通知相关人员开会。”
“知道了。”
亚佛暗骂自己胡涂,若不是为查范逍飒的底细而赶回来,他险些忘了今天的生意。
等等,他记得范逍飒的资料上记载的经历,也包含千里集团在台湾兴建的第一家百货广场,那幺范逍飒和牧千里应该是旧识了,就不知道牧千里是否也认识范太太。
亚佛.狄拿不容易动心,一旦动了心,他的决心绝不容许改变。他一时无法确定自己的心意,只知道,他必须再见到她。
※※※
如果可能的话,范逍飒很不希望再见到牧千里。
但他不能拒绝狄拿总裁的邀约,众所传言狄拿自从两年七个月前上一任狄拿总裁病逝之后,就不曾再举办任何宴会,因为亚佛.狄拿不喜欢应酬,所以这回是亚佛第一次发出邀请函,范逍飒不能不携伴参加,却没想到牧千里夫妇也被邀请了。
在门外乍遇,席熏雅的一张笑脸微微僵住了,显得脆弱,勾住丈夫臂弯的纤手不由得一紧,幸好她也见惯了大场面,很快就恢复正常。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范逍飒和牧千里一样,没有遗漏掉娇妻脸上一丝丝的异样表情和细微的动作,左手伸过去揽住她的腰,右手平伸和牧千里一握。“你留了胡子啊,差点认不出来。”
“可不是。”于聆春笑说:“我也一直劝他剃掉,他说什幺也不肯,总算天天看,看了三年多,终于也习惯了。”
席熏雅目光微热,瞅了牧千里一眼,自然明白他是为了谁。
于聆春单凭做妻子的直觉,就不能不多心,总觉得席熏雅在向她老公乱放电波,皮笑肉不笑的说:“Antonio,没想到你结婚后也成了好丈夫,任何人只要瞧瞧范太太出落得比婚前更加美艳,都可想象你们的婚姻生活必定十分美满。”她一方面真心希望如此,好教牧千里死心,一方面又极不愿意看到她的死敌得到幸福。
于聆春终也发现牧千里珍藏在保险柜里的录影带,恨死了熏雅结婚前来上这一手,存心教千里念念不忘她的绝世之容。她不跟千里吵,只趁他不在时洗掉到那三十秒广告,没几天,千里终于还是发觉了,她原本预料他不敢小题大作,毕竟理亏在他,哪知道千里真的不向她兴师问罪,只在夜里就寝时告诉她:“任何男人爱上了那样的女孩,一辈子都不可能忘记,也没有女人能与她相提并论,嫉妒她、伤害她,只更减损你在我心目中的地位。”她气不过,跳起来和他大吵一顿,从此牧千里就和她分房而睡,并且开始有了情妇,只不过那些更换不停的情妇不像牧万才的情妇可公然陪他出席杜交场合。她向公婆诉苦,鱼莲施反而讽刺她:“做妻子的若能完全满足丈夫,男人根本不需要情妇。千里结婚前是怎样的人,你也知道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