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雅,你为什幺要这样子?你看你全身都湿了,你的身体又不是很好……”
“你是谁?”席熏雅冷冰冰地打断他的话,推开他。“我不认识你,你不要碰我。”
牧千里傻了,想抱住她,但熏雅却避开他的双臂,脚步不稳的跑开,却被魏霞雨扶住。
“小雅,你不可能不认识我,你再看看我。”他央求道。
“我真的不认识你,你是谁?”她脆弱得宛如风一吹就会倒,眼光却异样的尖锐,刺痛牧千里的心。“我应该认识你吗?我根本不认识你,不认识你……”她像精神异常者般喃喃不休,把千里和霞雨都吓坏了。不过,很快地,满心的冤屈使她泪如雨下,发出如泣如诉的不成音的哀泣声。
“小雅……”
“我不要认识你,我情愿从一开始就不认识你……”
她向天哭泣,老天以雨相和,她输了,她输了,踉踉跄跄地欲逃离这断魂处,却已神魂失主,倒在地上人事不知了。
“小雅!”牧千里的声音颤抖,一把抱起她,奔向停车处,害怕她会死去的恐惧紧紧揪扯着他,他什幺都不顾了,飞车驶回牧家大宅,抱着席熏雅冲进大厅。
牧万才、鱼莲施在跟几位至亲好友继续饮酒庆祝,见到原本该待在酒店和新婚娇妻洞房花烛的新郎,好不狼狙地突然出现,全部站了起来,等看清他怀中女孩并非新娘时,一、二十颗眼球险些全掉了出来。
“千里,你这是……”
“先别多问,快找医生来!她全身发汤快死了,快叫医生来救她”牧千里双目含泪,抱着熏雅一步一步走向楼梯,令人震慑灵魂的呜咽声悲哀却动人。“你不能死,你千万不能死……小雅,我求求你,你不能以死来惩罚我……你死了,我会痛苦一生……”
牧万才无奈地发出一声深长的叹息,亲自打电话给熟识的医生。可怜天下父母心,亲儿痴情若斯,他都不知道明天要怎样跟于家的人交代?
至亲好友全都识趣的先行离去,但人的嘴是关不住的,没两天,香港上流杜会将传遍这则新闻,使于家和于聆春的颜面扫地!
牧万才独坐在空旷的大客厅,他需要冷静的思考。
天快亮时,鱼莲施带着疲惫的神色重回他身旁。
“如何?”
“陈医生给她打了退烧针,还在观察中,看来两三天是好不了。”鱼莲施怕他这时去跟儿子翻脸,故意说:“我已经骂过千里,他也太不知轻重了,拋下新媳妇,抱个女孩子就直闯过来,这事若传出去……”
“他能够想到把女孩抱回来,而不是送去医院急救,已经是给我们面子了。你想,若送到医院去,明天不上报才怪。”牧万才行事下得了狠心,很知道轻重利害,他不会为了这种小事去跟儿子翻脸。
“只是,唉!怎幺向聆春交代啊?”
“你要跟她好好谈一谈,教她把肚量放宽,不要闹,愈闹笑话愈大,最好当作没这回事,不去理会,没多久那些等着看笑话的人就会自讨没趣,不再谈论了。”牧万才淡漠的说:“激情会过去,迷恋也会变成回忆,毋需大惊小敝。如果那女孩肯给千里做小,那最好,如果她不肯,总会回到她的生活圈去,事情总有解决的办法,不会拖太久的。教聆春聪明些,不要在千里正热恋的兴头上和他吵,为保将来夫妻和平相处,教她要忍一时之气。”
“我看很难。”鱼莲施毕竟偏袒儿子,而且她对于聆春怀有一种莫名的嫉妒,于聆春因为出身好,可以直接嫁进牧府享福,而她当了人家三十年的情妇,总感觉于聆春不是很尊重她,自卑的阴影使地无法全心接纳这位千金媳妇。“聆春心高气傲,我怕她不肯委曲求全,除非你亲自跟她说,她不敢不尊重你。”言下有点委屈。
牧万才“嗯”了一声,多少知道聆春瞧不起情妇,但她瞧不起别人的情妇是一回事,瞧不起他的情妇又是另一回事。
“这些话你们女人关起门来说比较方便,若是由我来说,倒变成我在下命令。这事毕竟我们牧家理亏在先,不好再让我强迫她低头。阿施,你如今是当家之母,又是她婆婆,你都肯好言好语,她敢不敬你三分吗?”
鱼莲施也有想表现一下的好胜心,就答应了。
“我先去看那女孩醒了没,再梳洗一下,就去酒店看聆春。”她起身伸个懒腰,突然笑说:“万才,我一点也不怪千里为她疯狂,她的美丽远胜过年轻时候的我,任何一个男人为她疯狂都值得原谅。”
※※※
度过最难堪的一夜,因为鱼莲施的一句话:“千里为了你而拋弃她,你才是胜利者。”于聆春才没有一怒回台,正式进了牧家门。然而,一旦现实明摆在她眼前,她却怀疑了,谁才是胜利者?谁才是被拋弃的女人?
牧千里日夜不离床榻前,仿佛想将自身的生命力传渡到熏雅身上,一刻也舍不得放开她的手,跪在床前向昏迷不醒的她赎罪:“原谅我,原谅我,小雅,这世上唯有你最温柔,你绝不会用死来惩罚我对不对?你一定要好起来,我什幺都可以给你……”
于聆春闭上眼睛,克服这剎那的晕眩。
席熏雅就睡在她和牧千里的新房内,躺在她亲手挑的床单上面,身上穿的雪白真丝睡袍也是她新买的一打睡衣中最高贵的一件,甚至,席熏雅比她这位明媒正娶的牧少夫人更早一日进了牧府!于聆春真不明白,在牧千里心目中,谁才是他今生的新娘?为什幺他可以对另一个女孩柔情万千,却狠得下心撕裂她的尊严,吝于给她一点点的爱?
她恨!她恨!
她恨席熏雅,她相信这世上若没有席熏雅,牧千里绝不至待她如此。
鱼莲施看她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心知不妙,连忙劝慰:“你和千里有的是一辈子,千万别跟他争一时之气。”
“我就是对他太好,他才敢得寸进尺,如此猖狂,目中无人!”于聆春放声大喊:“我拒绝再忍耐、再受辱,我发誓我受够了!今天不是那个女人被抬出去,就是我走出去,我们其中总有个要跟牧千里一刀两断!”
牧千里走过来怒斥她:“安静!不要吵到小雅。”说完,又奔回床边。
于聆春气得浑身抖颤,恨不得把这一对狗男女碎尸万段!
“他现在已经理智全失了,你跟他生气有什幺用?”鱼莲施不希望在她当上牧夫人后,就将牧万才交代她办的第一件事搞砸。“她如今已病得昏迷不醒,叫人把她抬出去,千里不发狂才怪,而且,跟一个生病的人生气有什幺意思?愈到这种时候,愈是要沉住气,表现出你的风度、雅量,教人敬重你。你大吵大闹,若千里心烦,不等于将丈大的心愈推愈远?”
“可是,你看他们那样子……”
“这只是暂时的,你和千里才是永久的。”
鱼莲施连说带拖的才把她弄离新房,以免再刺激她。
可是,于聆春的心如波涛起伏,根本静不下来,在客厅裹走来走去,这样的新婚生活完全超乎她的想象,没有任何一位新娘能心平气和地接受这遭遇而不生气。
她要怎样才能消弭心头怒火?怎样才出得了这口怨气?
她无法不认为这一切全是席熏雅故意造成的,甚至怀疑她在装病……
“聆春,你又要干嘛?”鱼莲施看她作势要上楼,又急了。
“我要去看看她是不是真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