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嘀咕。“你就会对我凶!”
“什么?”他口气不善,“有什么不满就大声说!”
我吸气,一口吐出:
“我不要再去上班了啦!”
不管啦,不管啦,就任性这一次。
“为什么?”他只是问,不附带任何情绪反应。
“那里全是男生,好别扭。”我说出第一个理由。
“我把你安插在我办公室里,不与他们混在一起,不是吗?”
你不是男生?
“还有陆星座……”
“我已经跟他说好了,他不会再烦你,其实他只是好玩罢啦!”他快速往下说:“没有其他理由了吧,快赶过来,要是两点十分以前没见到人,今天薪水我全扣下了。”砰的挂了电话,太不和善。
我瞪著话筒。最要紧的理由还没说哩!
我真笨!又胆小!怎不一口气问出真相?
(关我什么事?)
我征住。对啊,他跟樊明珠纯属生意上的合作或旧情复燃,全不关我的事,我何必难受这么久呢?
我这个“媒人”过分热中,如今正式请辞。管他今年结婚也好,做一个老光棍也好,我切不可忘了自己的人生大目标!
快快乐乐的过一辈子!
唉,自从遇上樊明珠、路华这对宝货,我差点忘记自己的生活准则呢!
我快速做了一点准备,然后飞骑赶往伯爵金星大厦,停妥车,冲,再冲!!任何人叫我全视作未闻。跳著楼梯奔上三楼,一个右转弯,再奔十步,紧急煞车,喘口气,装作气定神间的走进去。二点九分五十九秒。
老板不在。
陆星座把一串金钥匙递到我手上,说:
“昨天的份,辛苦你了。”
“我就知道,”我怒气上升,虽努力掩饰,依然不够老道。“他急急忙忙叫我来,一定没有好事。”
他比个手势。优雅的一挥,想挥走一只苍蝇似的。
“路华是信任你,才敢把钥匙交给你。他很少这么信任一个人哦。”
“鬼才相信!”心里补一句:他就看准我好欺负罢啦!
陆星座拍拍我的头。我诧异的看著他。
“你不太了解大人的感情哩,爱丽丝。”
“什么意恩:我就是大人啊!”
他耸耸肩膀,把钥匙放下,自去工作。
我坐在白漆餐桌还,面前一只空的玻璃杯。可怜,路家的冰箱里藏的全是速成品,易开罐啤酒、饮料、罐头,全是开了即可食用;橱柜中摆了几种碗面、汤包,开水一烫,简单方便。这就是单身贵族(贫民)?
我看是他特别,同样有两只手,末娶妻之前不能试著学做家事?信介哥便能干啦,绝不是只会烧开水的白痴。
洗好杯子,归回原位,我在客厅电话旁找到纸笔,记下:地板用清洁剂、浴厕用兰洁灵、玻璃魔术灵、香皂……,他回来看见就会记得买。
(我变成了什么?他的专职女佣?)
类似我这种草包,也快绝种於现代社会了吧?新生代作家描述的现代女性不都是有主见,不天真的吗?而我,却背道而驰,凡凡每每骂我没出息,我总是无言以对,因为事实摆在眼前,我张丽丝厉害不起来哪!
我这是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安慰自己。
锁上门,回到办公室,路华刚回来,我交还钥匙,桌前已堆了几份该记录的卷宗,我翻了翻,没有俞震亚一案。
忙到五点,我转动脖子,拿眼瞄路华,不知他会不会要我加班,补足时间。我提过,他是精明人哪!
路华似在冥思,根本没看我。
自知道他与樊明珠又在一起,我觉得很难开口跟他说话,几次要叫他,又算了,挣扎了几分钟,心一横,开始收拾东西。
“爱丽丝!”
我心跳。“什么事?”
“口腔内有一处发炎溃烂一要如何止痛?”
“多久的事?”!
“今天。”路华说。.
“含米酒,不要吞下,直到酒味没了才吐掉,多含几次,不仅止痛,而且快好,要不然少说要痛一星期。”
“没米酒,别的酒行吗?”
“没试过,不知道。米酒是煮菜常用之物,买一瓶吧!”
“你不会以为我会煮菜吧?”他盯住我。
我摇头。“看你的厨房就知道了!”
“对,一到吃饭时间我就没劲儿。”他沮丧的垂下明。
我冲口而出:“把樊明珠抢回来不就得了。”立即懊悔,拿了皮包,再见也不说,快步走出总侦查室,可以感觉到路华的目光死盯著我的背影,如芒在背!
一路倒楣下去,在楼梯问差点和人撞上,经过管理员室,郝瑶菁突然叫住我。自从我在徵信社上班后,她便不理我了。
“张丽丝!”速称呼都改了。她拉著一人的手走出来,是个跟我差不多大的年轻女孩。她说,“给你介绍牙科里的能干助手,熊好小姐。”
熊好高了我一、两寸,健康的肤色,头发剪得比凡凡更短,像是小男生,又像野丫头。一件背心型的T恤勾勒出奥黛丽赫本式的身材。
郝小姐浓妆的脸蛋没有面对我。我只瞧见侧脸。
“呵好,也许你们可以做个朋友,同样曾在同一家牙科工作过,也算是同事嘛!”郝小姐是真心的?
“干嘛!又没共事过,何必攀亲带成。”熊好为何敌视我?“我早慕名爱丽丝的大名,沈大夫、吴大夫、田大夫,甚至朱院长都诸你好,煮的菜一级棒。果然不出我所料,一副‘乖宝宝‘的样子。”
她怎么这样不客气,家教有问题?
我迳自走开,远离这些人。
在停车场,熊好追上来,说:
“喂,你有没有男朋友?”
“做什么?”
“问你就说吧!”
“你应该客气一点的,或许我会回答你。”
“喝,长得虽不美,却很有狐狸精的手段,娇娇弱弱的,专门迷惑男人。”.
我想生气,却不知怎的笑了起来。
“如果我有狐狸精的本事就好了,可惜我没有,男朋友才一个,其他的男生全把我看成未成熟的小妹妹。”
狐狸精岂是容易当的?可需有先天的好本钱哩!
“真的?”熊好插著腰,颇为凶悍的说:“我天生好管闲事,听林大夫说沈大夫因为喜欢吃你煮的菜,所以不肯跟她结婚,我就很生气,林大夫是好女人哩!”
“这关我什么事啊?你叫林大夫好好研究烹饪吧,不要在背后造谣。”我生气的看著她。“而你要打抱不平之前,最好先委托我们徵信社查明真相,免得冤枉好人。”
这世上的人真是干奇百怪,尤以我在伯爵金星大厦见识的比我过去二十年见的多。今天又多了一个:熊好。
“咦!你生什么气啊?我话还没说完。”她还没有退缩的意思。“还有,你别破坏郝小姐的好事,她不小了,应该结婚。”
“郝小姐?她跟谁的好事?七楼的出版社老板?六楼的书法家?五楼的道馆主人?三楼的路先生?还是——楼的律师、一楼的朱院长入”我恼极了,为什么要造我的谣?“你是女蝙蝠侠吗?真受不了!”
熊好还很没神经的说:(完全不理别人的喜怒)
“你生气的时候比不生气的样子好看。”
我咕哝:“神经有毛病?”
深恐她继续纠缠,又要说出我破坏另一个女人的好事;我不愿受气,发动机车,急急冲出去。事后我回想,真是太冲了,而且又犯下自路华警告我后不曾再犯的毛病——自觉左右车离得远,闯红灯!
其实我根本还没闯过马路,祸事就发生。我没有在白线前停下,红绿灯旁的屋子突然拐出一辆大型机车,结果来不及煞车,虽然及时避开没有迎面撞上,却因U形弯转得太漂亮,撞上安全岛,尖叫声中,车子摔倒,本能地我以右手撑地面……,后果怎样还不清楚,一瞬间脑里一片空白,倒在地上不知怎么办,直到我想著要起来,右腕剧痛,眼泪险些滚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