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娘……你就别怪爹了。”意盈拿出手绢儿轻轻扶着唇角的茶泽,盈盈一笑,“这事追究起来,应该是娘拜错神了。”
“那你说,娘该拜什么神?”
意夫人嘴里应着,可两眼没好气地瞪着那始作俑者,都是他!让她堂堂一个官家千金变成了“意兴阑珊”,多难听哪!
“拜仓颉罗!”意盈灵黠地眨眨大眼,“仓颉是造字神,娘应该去拜仓颉,让咱们这意家转转率运才是。而且,娘,你该庆幸了,没嫁到个姓施的。”
“为什么?”意夫人再瞪了相公一眼,才忿忿地蜇回女儿身边坐下来,让婢女再奉上一杯凉茶消消火儿。
她饮了一口茶,才道:“嫁给姓施的,我最多叫施辛兰珊,也不差呀!”
“是呀!娘你是不差,可是若叫快一点,不就成了死辛兰珊,全家就这样死来死去地叫,多不吉利呀!惨一点的,若生了个孩子叫施笙紫,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你不守妇道,在外有了个‘私生子’呢!”
意夫人惊喘了声;私、私生子!?
“不、不行!嫁施的不好。”
“是呀!还好没嫁到姓施的人家。”意盈附和道。
她轻轻地呷了一口茶,手绢按按丹红菱唇再道:“若是嫁到姓于的,那可就更惨到无以复加的地步罗!”
“为什么?”意夫人不解地问。
姓于的更不好?怎么会呢?
“是呀!娘,你想想,若你嫁的老公叫于奔(愚笨),生的儿子叫于春(愚蠢),生了个女儿叫于媚(愚昧),那岂不是更难听了?白痴家族,比现在更惨呢!”
意夫人一拍掌,“啊!说得是,那我果真是拜错神了。快、快、快,再去准备一份鲜花素果,我们马上去拜仓颉神。”
她立刻转头吩咐婢女,就要再去拜神了,
意盈背着她娘,悄悄对她爹做了个“没事”的手势。
瞧,只要她一出手,就搞定了!
不一会儿,意夫人又带着婢女兴匆匆的去上香了。
意老爷这才小心翼翼地吐出胸口憋了许久的大气,原本紧贴在墙壁上的庞大身躯这时才敢稍动。
他小心地伸伸手、扭扭筋骨、伸伸脚、蹬蹬腿筋、松松指节,让自己不再当壁虎。
哇哈!俗话说得好,“惹熊,惹虎,不要惹到母老虎”。果真是千古名言哪!
“爹……”意盈突地笑得很谄媚地走到他跟前。
“干嘛?”意老爷援援突地爬上身的鸡皮疙瘩,没好气地应道。
“女儿可是救了你一遭,那——你可别忘了,你方才答应女儿的事喔!”意盈揪住他的衣袖扭呀扭地,努力地“了歹”下去。
“知道,那档子事嘛!”意老爷两眼一亮,伸出食指。
“是呀!就那档子事罗!”意盈也笑弯了眼,伸出食指,和他食指碰食指。
“放心爹说了算,一个月之内,把你不择手段的嫁进李家门!”意老爷没再多想的答应道。
嘿嘿…嫁进李家,那就叶‘李意盈”,最多是“你意婬”,怎么也骂到别人去,这会儿,夫人可不会再有理由骂他了吧?
嘿嘿嘿……李意盈,真不错!就这么决定了。
第二章
城郊外,古木参天,阳光耀眼,靠近城南山脚的小径上,一群人正在商量着将要进行的计谋。
“我说,爹呀!你是安排妥当了没哪?别到时候露了馅儿,可就糗大罗!”意盈拍拍裙摆上的尘土,小脸抬也没抬地问着。
身旁那雅致的小车,车轮轴断了一边,狼狈地横倚在路上。
“安啦!早就安排好了,那甲乙丙丁都已经操好家伙,等着上阵了;你待会儿就放心地去当你的落难千金,等着‘李家一只雕’来英雄救美就好了。”他以前十数年的土匪可不是当假的呢!
他可是早就打探好那“李家一只鹏”每日清晨都会从这条路去放鹏,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现在只等郎入瓮了。
看看天色,意老爷努唇一吹哨,四名身着寻常青布衣的胖瘦各异的男子从林间跃了出来。
“蒙上面罩,来意甲你站这边,意乙你就站这位置,脚、那个脚要跨上马车,才能显出你们的凶狠。”
意老爷快乐地指挥着各人站定位置、摆好姿势,这种事情他最行了。
“意丙,你身材最魁梧了,不必做什么动作,只要站在小姐面前,就有无形的压迫感。这招最能打击对方的士气,只要对方的士气一弱,想做啥事都像持小鸡般容易了。”
意老爷手指向最后个家丁。
“那个意丁,你就去十尺外的路上守着,盗匪打劫都有个把风的,你就当那个守哨的。”嘿嘿!说到这个,他最内行了。
等各人都摆好架式,站好定位后,意老爷又左瞧瞧、右看看,拉开意乙的脚,跨出最好的角度;再挪挪意甲的方位,可别挡住了女儿。
等一切就绪后,他又兴匆匆地跑到十尺外,再看看整个场景的布置。嗯、嗯!不错、不错,真有那打劫良善的气氛和架式了。
“很好、很好,这等架式不必等人解说,一看就知道了。”他真的忍不住称赞自己的聪明,一转头,他叮咛意盈,“女儿啊!待会儿等那李桀骞一到,你就说——”
“女儿知道,就说是女儿到城郊占刹为爹娘祈福,路上不慎,马车陷落穴洞,车轴断裂,随诗家丁骑着他马先返城唤其他家人来,却没想到光天化日之下,遇上一班匪徒,不只劫财,见女儿花容月貌,还想劫色……”
说到最后,意盈还忍不住掩嘴打了个大大的阿欠,这种阵仗,只是小意田心罗!
“然后,等那李桀骞打退匪徒,救了女儿后,女儿就此芳心暗许,今生无以为报,只有以身相许罗!很快地,我们就可以手连手、心连心,两人共创连体婴。很好,就这么解决了!”
一弹指,她说得既轻松又得意。
“没错、没错,就是这么办。”意老爷搓着手,涎笑着说。
他生的好女儿真是冰雪聪明,完全遗传到他的聪明才智。
意盈对着丫环十三捧的铜镜,伸手拢了拢斜绾在左肩的团髻,再抿抿唇上的胭脂,“好啦!那爹你可以走了。剩下的事,女儿来就成了。”
她连头也没抬一下,就叫她爹可以闪一边凉快去了,因为他已经没啥利用价值了。
意老爷一愣,大嘴又呐呐合上,“我可不可以躲在一旁,呢……观赏呀?”他涎笑着提出要求。
他安排的好戏,他当然得好好瞧一瞧。
“不行!”意盈没好气地白了地一眼,“要是让人发现了,不就全都泡汤了吗?”心里却暗嗔道:哪边凉快哪边去啦!臭爹。
女儿都下逐客令了,意老爷纵使心里有千万不愿,也只好嘟哝着“女儿不孝”、“养老鼠咬布袋”、“他女乃女乃个熊”…然后乖乖地上马回家去。
不一会儿,远方就传来急促的马蹄声,直往他们而来。
嗯!应该就是那李桀骞的千里爱马——银雷。
意盈眼儿一转,马上快手地拉落半边衣襟,一皱鼻,马上小脸一变,露出惊慌之色,身子半掩在婢女身后,一副楚楚传入。浩然欲泣的可怜模样,然后小嘴一张——“救……-”
“救命呀!”她还没叫出声,另一侧就响起震天惊喊,“救、救命呀——”
意盈和一伙家了全愕然地转头一看,在另一方的路上,只见烟尘弥漫中,一辆双马鞍车撒腿狂奔。
驾车的人已灰头上脸,隐约可见是位年轻男子,身旁有一娇弱女子倚在他的肩背上;而身后可见数骑追兵,手持大刀地呼嚣直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