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走。”骆宣强忍着椎心之痛,沮丧的旋过身子,背对着他。
他每一句话都深深的啃蚀着她,令她的心千疮百孔。
可是,他腰际上那块龙凤玉佩……
当骆宣一忆起可怜的老爷,就不住在原地迟疑徘徊,这一步怎么也踏不出去。
或许溥颐身上那块玉佩正是老爷的传家之宝,老爷待她恩重如山,无论如何,她都要帮老爷要回龙凤翡翠。
不成!她不能离去,她非把溥颐身上那玉佩拿到手不可。
可是,主人都下达逐客令了,她又哪来的脸留下?
不管,她就是要留下来当女乃娘。
她不能永远这么胆小怕事下去,为了老爷,上刀山下油锅她都在所不惜。
心念一转,骆宣迅速回转过身子。
暗颐凶狠地拧起了剑眉,“还不走?!”
骆宣傲然的挺直身子,目不转睛的瞪着他,身子却摇摇欲坠,倏地,她两眼一闭,身子一晃,便昏厥了过去。
“骆宣姑娘!”福来惊喊道。
溥颐心一惊,本能的伸出手,迅速地接住了即将落地的骆宣。
暗颐脸色略微泛白的凝视着怀中的骆宣,强逼着自己忽略泛上心口的疼怜与不舍。
“快传御医过来为她把脉诊断。”溥颐将骆宣打横抱起,催促着福来。
“爷,我这就去。”福来领命后,便头也不回的立刻奔出去。
第三章
他的臂膀真是温暖,教她无法抗拒由这男人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魔力……
依偎在溥颐怀中的骆宣偷偷张开一只眼瞧他,深怕被他察觉她是装的。
没法子,她若不装昏,怎么博取同情,继而光明正大的留下来?
骆宣感觉自己的身子,正被温柔的他轻轻放在铺着珍贵银狐皮的锦床上。
溥颐伸手取下她头上的发钗,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立即在枕头上披散开来。
她从来就不知道,一个外表生得如此冷酷的男人,竟也有柔情似水的一面……
骆宣忍不住睁开眼,发现溥颐正为她月兑鞋袜,那沉思般的表情却似一只负伤的野兽。
骆宣感到一阵心疼,为了他那难以纾解的忧郁神情。
她就像着了魔似的静静凝视着溥颐英俊的侧脸,静静地研究着他。
她本以为他是个野蛮粗暴的霸王,其实却不然,他既体贴又细心,完全不如外表那般冷酷无情啊!
是什么原因让他瞬间变成绕指柔?
是她吗?骆宣简直不敢相信,心中顿时涌上许多复杂的情愫。
她向来傻里傻气,胆子虽小,好奇心却重得要命,而且又嗜哭成性,根本没有人受得了她的,更何况是这样冰冷的男人。
见他突然倾身向她,骆宣以为要穿帮了,忙不迭将眼睛紧紧闭上。
正当溥颐倾身想用手探视她额上的温度,福来已将御医召唤来了。
溥颐缩回了手,让御医上前为骆宣把脉。
“不碍事,我开个药让她服下,不出三天,她就又会跑又会跳了。”御医笑道。
溥颐安心的点了点头,“退下吧!”
埃来转过头去看她,却瞥见骆宣正睁着一只眼偷看着他们,当她发现到福来的注视,却又马上闭上眼睛。
原来是骆宣这丫头在耍诈,难不成骆宣以为她真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瞒骗过他人的耳目?
埃来强忍住笑,倒也不忍心拆穿她。
御医离去后,好心肠的福来趁机恳切的对溥颐道:
“骆宣姑娘目前身体不适,身世又可怜,爷若把她赶走了,您叫这孤苦无依的女娃儿该何去何从?
瞧这丫头虽柔弱胆小,不过性子要倔起来也蛮吓人的,在没找到她家老爷的传家之宝前,相信她是绝对不可能善罢甘休的。而且她身上又没盘缠,这下子走投无路,准死无疑。
爷啊,老奴这辈子没求过您,您就看在老奴的老脸上,同情这个女娃儿,让她留下来做小贝勒爷的女乃娘吧!”
溥颐沉思着,眼中不经意流窜过挣扎的痛楚,情感浓得几乎要将他淹没,连他自己都感到十分的讶异。
他是着了什么魔?
他没料想到自己竟会因骆宣的昏厥而惊慌失措。
他甚至可以肯定自己已原谅了她,那比触犯他还更令他愤怒的作为——指责他的磊儿。
磊儿是他惟一的精神支柱,是惟一可以让他毫无顾忌倾出所有真实情感去对待的人,可是,他竟如此轻易就原谅她了。
自从他的爱妃离开他后,每天陪伴着他的是那一段令人懊悔的过去,以及无止尽的恶梦,卸不掉的深沉歉疚,与那满腔不平的愤怒。
他就像个失去灵魂的人,再也感受不到任何的喜乐。
爱妃是因他一时的不慎而惨死在恶贼的刀口下,他不断懊恨着自己的粗心大意,为何会把她一个人丢在混乱的市井当中?酿成了他难以释怀的悲剧。
这些年来,有多少个夜晚,他孤独的将自己深锁在房里,不断的自责着,不断的悔恨着,而始终占据他心中的一直是他心爱的妃子,他从不曾为谁心动过。
可是,骆宣出现了,他不得不承认,她在他心目中有着很特殊的感觉,说不上来是什么,但溥颐隐隐约约知道,骆宣足以影响自己所有的情绪,她的一举一动都破天荒的牵动他的心弦,唤醒他沉睡已久的情感。
溥颐十分抗拒、排斥这种感觉,那就像有根针刺在他心口上,他只想尽快拔掉它,因为这会让他感觉很对不起爱妃,也会让他怀疑自己对爱妃的忠诚度。
不,他的情感早已随着爱妃逝去了。
缓缓地走到床沿旁,溥颐若有所思的凝视着骆宣那张红女敕迷人的小脸。
她才刚进府没多久,事实上还分辨不出她的好坏,或许,他该再给她一次表现的机会。
溥颐如此说服自己去接受骆宣。
“福来,就念在你的情分上,我答应让她留下,不过,我希望她好自为之,安分守己一点,好好的照顾磊儿,不得出任何差错。”溥颐面无表情的寒着声道。
“爷,老奴明白。”
“明白就好。”语毕,溥颐昂首阔步地离去。
见爷一走,福来走到床边,骆宣背对着他,秀肩微微颤抖着,福来拍了拍她。
“放心睁开眼吧!爷已离去了。”
骆宣早已感动的泪流满面,她旋过身子,起身扑进福来的怀里,“大叔,你真是个大好人,明知我是假装昏厥的,不但没有拆穿我,反而助我一臂之力,你是阿宣今生的贵人,你的大恩大德,我会永远铭记在心。”
“傻孩子,别哭了,瞧你把自己哭得这么丑,乖,快把眼泪给擦干。”福来递给她一条手巾,爱怜地拍拍她的秀肩。
望着福来,骆宣破涕为笑了。
☆☆☆
月色朦胧,梆打三更。
一抹娇小削瘦的身影踩着无声无息的步伐,动作俐落的闪到东厢的第一间房门外。
“幸亏没人。”骆宣拍着胆颤心惊的胸口,嘴里念念有辞,“想不到颐亲王府这么大,差点儿就迷路了。”
如擂鼓的心跳声快得令她浑身直颤,像作贼似的,她悄然地推开溥颐的房门,迅捷闪入后,娇小的身子立刻仆倒在地,匍匐前进着,小心的来到溥颐的床沿下。
缓缓地,骆宣贼头贼脑的探出脑袋,伸出小手小心的拉开床帐,随即听到他平稳的呼吸声。
“呵呵,太好了,他睡得还真沉呢!”骆宣扬着嘴偷笑着。
然后小心翼翼地爬上了床榻,她细细地打量着躺在床上的男人。
好不容易才逮到可以如此接近他的机会,就让她钜细靡遗的一次把他看个够本。
虽然偷窥不是她潜入他房里的主要目的,她真正的目的是想偷取币在溥颐腰际上的那块龙凤玉佩,不过,既然人都来了,若不趁机把他的面容看仔细些,还真白白浪费了这么一个好机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