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王妈妈并不是问公司的事。“闷闷地痛,不太舒服。”
换王妈妈叹气了。“女人身体本来就很脆弱,小产就像把生根结蒂的种子硬生生拔掉,当然比顺产会更辛苦,哎,只能靠食补补充元气了。来,小姐,吃饭了。”
宋恬梨望着整桌的补品,猛然想到,这是她今天的第一餐。忙了一整天,除了水,她没吃任何东西。
她拿起筷子和碗,认真吃着王妈妈的爱心补品。也许以后再也吃不到了。她的泪噙在眼眶中。
“王妈妈,公司和爸爸有很大的麻烦,爸爸向地下钱庄借了一笔数目很大的钱,我必须近期内还掉,否则会很麻烦……今天,我解除定存、卖了车子,市区的房子明天也会请仲介去估价,如果万不得已,连阳明山主屋,可能也必须变卖……”
她含着泪水,在加护病房探访的空档,王妈妈都会回阳明山主屋去准备这些吃的,她老人家这样来回奔波,也很辛苦。
“妳就像我的妈妈一样,这么用心照顾我,无论如何妳始终支持我、宠爱我,只是……我真的没有能力再请人来照顾我了……”
王妈妈当然明白大小姐的意思,她微笑,抚模大小姐的长发,轻轻地叹了口气。“明天回去,我会跟其他人说明家里的状况,只是王妈妈是不会走的。我只有一个人,孩子都在国外,有自己的天地,老爷抚育我的孩子成家立业,我也会照顾老爷的孩子直到我走不动、做不动为止。大小姐就好像我自己的女儿,我现在怎么可以离妳而去?”
宋恬梨放下碗筷,双臂轻轻环住娇小的长者,感动的眼水在眼眶中打转。“王妈妈,谢谢您。”
“不用跟王妈妈客气……”王妈妈突然想到,赶紧由棉背心口袋中拿出一只信封。“对了,早上严家管家送来这个东西,说是严家少爷要给妳的。”
宋恬梨接过信封,拆了封口。那是一份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书,和一张空白支票。
“小姐……这是?”
她耸肩,拭去眼眶的泪,坚强地扯开笑。“也许是赡养费吧,我不知道,只是这东西收不得……”
她的视线不自觉地落在协议书上。看着他刚劲有力的签名,她难看的笑不见了,泪意与感伤让她鼻酸……是啊,两个月的婚姻就这么结束了,她还期望些什么?
“小姐……”王妈妈轻叹。“坐月子不能掉眼泪。”
宋恬梨抬起头,将协议书折好。她吸吸鼻子。“是啊,我正在坐月子,不能哭的……”
她要加油。现实中有太多的事情要处理,她再也没有心力去为这样的结束和自己的不舍而难过。
她是不舍的,就算他总是激怒她、令她生气,只是夜夜依偎在他的镶里,知道他对自己的在乎,感受他火一般的激情和霸道的温柔……
能不爱上他吗?
如果不爱,在分开时,她的心就不会这么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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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百万不是小数目,她不想随便交出去,到时真正的债主又跑来要钱,那更麻烦。
第二天早上,在她不畏危险的坚持下,访客甲乙总算同意带她回去见他们老板。一见可不得了,真人不露相,谁会知道,一位看起来完全不像高利贷的老伯伯竟是幕后推手?这位务农的地主竟然可以指挥全省镑线黑道,随便挥个手,要借几亿就几亿!
缴完“利息”之后,在和仲介商讨卖屋事宜之前,她必须先去一个地方,解决另一件事。
她驱车来到“联信金控”总部,那是一幢二十五层楼高的建筑物,前庭有两尊石狮镇守着,气势磅礴。
不过,以她“不守妇道”的坏纪录来看,进入联信总部肯定会遭受许多白眼,毕竟严仲允可是“联信金控”女职员公认的偶像,偶像被欺负,女性同胞当然不可能给她什么好脸色。可是去联信总比去严家好,她还记得自己父亲躺在严家大厅昂贵的长毛地毯上垂死挣扎的画面,她一点都不想复习!
在路旁停好车,宋恬梨下车,专心低头锁门。中古车的中控锁有些失灵,必须手动锁车,对她而言很新奇。
她很专心,压根儿没注意到身后黑色轿车的接近,也没注意一个男人就站在她身后,双眼饥渴地汲取她修长纤细的身影。
“换车了?”
宋恬梨闷叫一声,整个人抱头缩成一团。严仲允这一吓,几乎吓掉她半条命。
她没好气地回头瞪他。一般人见到“前夫”,不外乎是感伤或愤怒,谁像她,只觉得浑身虚月兑,狼狈到了极点。
“你一定要这么吓人吗?”她虚软地拍着胸口。
肇事者倒没有半点愧疚之意。“妳胆子变小了。”
宋恬梨没气质地赏给他一记白眼。任谁在直捣地下钱庄、黑道总部之后,余悸犹存,当然变得很胆小,严仲允这混帐家伙还雪上加霜!
她双手插腰,气呼呼地瞪着他。“谁被你这样吓不会胆战心惊?任何人都会好不好!”
“我只是打招呼。”严仲允笑说,一眼收尽她清丽的模样。俐落的黑色裤装,白色的衬衫,一头长发束成马尾,脸上只有略施淡妆,一身简单,却美得让他屏息,思念与渴望在体内乱窜。
他凝视着她,双拳紧握,努力控制拥抱她的冲动。他嗓音沙哑:“怎么会来这里?我记得宋氏在这附近并没有工地。”
宋恬梨力持振作。“我拿东西还你,正好你现在出现,我就不用进去联信……”
她由皮包里拿出那张空白支票。“我不需要这个。”
严仲允黑眸深邃。“商场传言宋氏有财务危机,我曾经答应过会帮妳。”
她的眼避开他的关心。“你不怕我填个天价,把『联信金控』给拖垮?”
“随妳填。”
宋恬梨摇头。“不了,我不想和严家有任何牵扯。还你。”
“真的这么厌恶我?”他问,语气好空洞。
宋恬梨耸肩,扯开唇,避重就轻地说:“不用担心,我相信伯父伯母一定会很快就能帮你找个比我更优秀、更贤淑的妻子。你知道的,我们这种第二代是没有权利决定自己的婚姻。”她的语气连自己听起来都觉得好干涩、好悲哀……
他看着她。“妳在意吗?”
“在意什么?”
“在意我短时间内再婚?”
不要……她眨眨眼,强装惊喜,“真的?记得告诉我日期,我送个大礼。”
他承认了……
“我会的。”
在泪水夺眶之前,她将支票塞回他的手掌里。“那先祝你一切顺利喽,我还有事,先走了。”
她转过身。
“妳呢?等宋总裁康复了,是不是也会着手安排妳的婚事?”他手心中的支票捏得好皱好皱。
她闭上眼。“当、当然会,你知道总裁最热衷的就是这个。”
“那妳心里爱慕的对象呢?听说震家小姐回来了。”他问。
这是前两天的新闻,和严家的晚宴刚好是同一天。
“是啊,净悠小姐回来了。”
“妳会心痛吗?”
她凄凉的眼,盈着满满的泪水。“当然会痛。”她沙哑地说。
他会娶谁?
在报纸上,他和许多大财团千金都有合影,八卦杂志甚至多事地作了分析评比,那么,他会娶谁?是“东大电机”的大小姐?还是“众积科技”的千金?或是“华生银行”的女继承人?也许银行的女继承人更适合他,毕竟银行之间联姻,彼此背景相同,绝对更契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