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为了包个有诚意的大红包,她能选择的也只有卖掉心爱的车子。
呵,其实换个角度来想,台北公共运输便利,她不仅交通上不会有什么大问题,还可以省下每年近万元的牌照税、燃料税、保险费以及车子的定期保养、偶发的维修费用。
包何况卖掉车子之后,她可以安心地支付这一期医院的帐单和家中的基本开销,暂时不用忧心钱从何处来。算盘这么一打,也许卖掉代步的车子,是超正确的选择!
苏悦荷硬扯出笑容,疾步走进医院,手提包里是卖车现款三十万,其中她特地选用没有印着“恭贺新禧”或财神爷的红包袋包了五万元,希望医生能够明白这些献钱代表着什么涵义……
话说回来,也许这些医生早就习惯这种红包文化了,只要她一掏出红包,他们一定马上明白她的意思,根本无须多心。
她走向住院柜台,医院的气氛让她顿住了脚步。今天有什么值得庆祝的事吗?医院大厅沸沸扬扬,祝贺的花篮一路由门口延伸至院内,院内的气氛显得异常热闹。
她耸耸肩,拿出现金和缴款单。
“过年吗,还是提早过圣诞节?”她笑问住院柜台的小姐。时序已进入夏天,她只是打趣。
瘪台小姐帮忙结帐,满脸笑容地回答:“没啦,我们新任副院长上个星期正式上任,今天只是补办迎新记者会。”
“教学医院的正副院长不是由政府指定吗?”交车的路上收听广播,苏悦荷隐约记得有听到这则新闻。
“是指定的啊,我们麦副院长可是很优秀的哦,在国外发表过许多论文都很受重视呢!人又好帅,简直就是唐泽寿明的化身,我们好多小护士都兴奋得惊声尖叫呢!”
苏悦荷但笑不语。在她的印象里,好像只有看到鬼才会惊声尖叫。
“好了。”柜台小姐将收据和零钱递还给她。
“谢谢。”
苏悦荷转身,离开住院柜台。
放眼望去,的确感觉得到今天医院里的女性员工都流露着开心的笑容,连一向忙得无法到处乱跑的急诊室护士,也都会“不小心”地出现在医疗大楼的大厅,脸上还刻意点缀着美美的粉妆。
母亲住院近五个月,医院里上上下下的人她几乎都见过,她敢发誓护士与内勤女员工的“副院长效应”绝对不是她多心,甚至连负责打扫的清洁阿姨都一改招牌臭脸,亲切得不可思议。
这样的影响力,任谁都会好奇,新上任的副院长到底是何方神圣?
苏悦荷不自觉地扬起微笑。这是妈妈住院后,她难得的轻松。
她转身走向电梯,电梯前簇拥着一群人,相当热闹。
“伊是谁啊?”电梯前一名老婆婆病患操着台语问身旁的看护。
“呒副院长啦,新来ㄟ哦!”
苏悦荷玩味地眨眨眼。没想到这么幸运,她竟会遇到那引发“副院长效应”、让小护士们都兴奋尖叫的男主角。
帅吗?但是被“白墙”挡住,她根本看不到。
一群身穿白衣的人众星拱月似的围绕在男主角四周,他们大声地交谈、恭贺着,无论是刻意或无意,每个人脸上都挂着阿谀谄媚的笑容。
也许是红包文化的影响,让她对医生的人格产生很大的怀疑,不由自主地认为,在笑容背后一定另有巴结讨好的意思。
她退到一旁,放弃搭乘电梯的念头。眼前热闹与喧哗突显她分外的孤独,重点是,手提包里的红包,消除了她对医生的尊重。在她眼里,每个医生的额头上都已烙上“$”的符号,一大群的“$”,可是刺眼得很呢!
搭乘载货电梯回到九楼,她问了护理站的护士,如愿地在小办公室里找到杨医生。
苏悦荷深吸口气,走向前。
“杨医生,您好。”
杨医生抬头,露出和悦的笑容。“苏小姐,有事吗?”
苏悦荷忍住反感和饱以老拳的冲动。没错,她依然憎恨杨医生将妈妈当成白老鼠来看待,只是她还有更重要的任务要完成。
她自手提包里拿出红包,恭敬地递上前。
“杨医生,这是一点小意思。”
杨医生放下手中的笔。“这是?”
明人不说暗话,她干脆直接挑明。“我母亲对新药的反应,由她愈来愈不舒服的情况来看,显然并不好。我听说医院目前有针对排斥化疗的子宫颈癌患者,进行一种和美国州立医院合作的新研究,并且征求实验的患者,我请求杨医生让我母亲加入。”
杨医生挑眉。“苏小姐从哪个地方得来这个消息?”
苏悦荷的黑眸清澈明亮。“医院不大,藏不住秘密。”
杨医生但笑不语。他弹着指甲,双方陷入一阵沈默。
“杨医生的意思是?”
他伸出手,将桌上的红包收进白袍的暗袋。这一刻,苏悦荷总算开窍了。白色巨塔里果然暗潮汹涌……
“后天有个针对这个合作案的会议。会议上,我会极力帮妳母亲争取。”
苏悦荷点头。
满月复的鄙夷让她仅能点头示意,无法开口说出任何一个答谢的字眼。
只不过,还没等到杨医生的回复,隔日早上,在医生的例行巡房之前,一名护士前来通知,请她到顶楼会议室,有高层主管要和她商谈事情。
苏悦荷没有多想,直觉以为是杨医生“疏通”成功,院方要和她商谈妈妈参与实验性治疗的事。
喂食妈妈早餐后,她兴冲冲地赶到会议室,等待她的却是一脸沮丧的杨医生,和一室她所不认识的白袍人士。
气氛很古怪。
苏悦荷双臂环胸,有些无所适从。
“苏小姐,请坐。”护理长轻声提醒。
苏悦荷依言坐下,不安地环视四周。“请问这是?”
没人回话,场面严肃得可怕。
桌首的高大男子此时按下桌上密录机的播放键,清晰的谈话声立刻由密录机里传了出来……
“杨医生,这是一点小意思。”
“这是?”
“我母亲对新药的反应,由她愈来愈不舒服的情况来看,显然并不好。我听说医院目前有针对排斥化疗的子宫颈癌患者,进行一种和美国州立医院合作的新研究,并且征求实验的患者,我请求杨医生让我母亲加入。”
“苏小姐从哪个地方得来这个消息?”
“医院不大,藏不住秘密。”
“杨医生的意思是?”
“后天有个针对这个合作案的会议。会议上,我会极力帮妳母亲争取。”
苏悦荷当然明白这是昨天她和杨医生的谈话内容。
桌首的高大男人按下停止键,犀利的黑眸冰冷地直视着她。“这些对话苏小姐应该不陌生吧?”
苏悦荷置于桌面的双手悄悄交握。“是不陌生,有问题吗?”
男人起身,走向苏悦荷,并将手中的红包放在她面前。“问题不大。”
他望向一旁噤若寒蝉的约聘医生,讥讽一笑。“却足以让本院和杨医生的合作关系划上句点。”
苏悦荷可以听到杨医生倒抽口气的声音。
她盯着面前的红包,冷静地问:“你是谁,找我来到底有什么事?我一个平凡小人物,不可能干涉得了贵院的人事派任。”
斑大男人冷冷一笑,绷紧的肌肉充满了一股蓄势待发的力量,让人心悸。
“我是新上任的副院长,麦奇康。在调查医生收贿的行动中,妳是我第一个被害人……或是,该称妳为引诱医生犯罪的始作俑者?”
“始作俑者?”
苏悦荷抬头,无畏地迎向副院长的指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