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怀孕的确是完全出乎他预料,不过,他真的可以不用担心,这个突破他们重重防备避孕措施的孩子,是她一个人的孩子,是老天的赏赐,她在心中想着。
“也优呢?”她平心静气地问。
“在台北。”
“怎么没和你一起来垦丁度假?”她无疑是在自己的伤口上洒盐。
“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为什么?”不复方才的平静,她惊讶地问。
“谷老病重,托我查寻你的下落。”他说出来垦丁寻找她的目的。
红润的脸色瞬间由她脸上褪去。“爸爸他、他怎么了?!”她抚着胸口,泪早已盈满眼眶。
“他积劳成疾,“谷氏”的营运在这半年有很大的转变,在最近一次的股东会议中他心脏病突发,情况不乐观。”
心脏病突发!情况不乐观!天啊!忍住不断朝她袭来的昏眩感。“我回去,我搭夜车回台北……”她茫然无头绪,慌乱地站起来。“我回台北……”
瞿铭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你这个样子怎么坐夜车回台北?!”
她泪如雨下。“我要回台北!我要见我爸爸!”她抓住他的手臂。“他怎么会积劳成疾?!怎么会?爸爸有心脏病的,你为什么不帮帮他?!”
她哀痛呐喊着。“都是我的错!我不该离开爸爸,我不该离开台北!”
她冲出凯撒饭店,瞿铭在大门口抓住了她,紧紧将她拥进怀里,阻止她冲动的行为伤了自己。
“放开我,你放开我!我要回台北!你放开我!”
“我送你回去,我马上送你回去,你这么冲动会伤了自己。”
她声泪俱下。“爸……”
她颤抖着身子,无力地靠在瞿铭身上,泪模糊了视线,她只能紧紧抓着瞿铭,像落水的人紧抓着最后的一丝希望。
☆☆☆
车子很快地疾驰北上。
比雨怀靠着椅背,身上盖着瞿铭的西装外套,哭红的双眼里依然泛着点点泪光。
“爸爸对我期望很高。”她幽幽地开口,却因为刚才的嘶声哭喊而显得沙哑。
“从小在我记忆里,我好像就一直在学习如何管理家族企业的所有课程,我是家中的独生女,在妈妈去世之后爸爸也无心续弦,所以我是爸爸惟一的希望,也是谷家惟一的传承命脉……”
她轻轻啜泣着。“但是,我完全辜负了爸爸的期望,尽避所有的管理知识我都懂,但我真的是太懦弱了,根本无法去管理一家公司,我做不到,我……”
她停顿,痛哭失声。“都是我害的,如果我能替爸爸分担一点,他老人家也不至于积劳成疾,都是我害的……”
她紧抓着瞿铭安慰的大手。“爸爸会要你娶我,也只是……也只是想延续“谷氏企业”,你不要怪他,都是因为我的无能,他不得已才会这么做……”
瞿铭看着她,温柔拭去她满脸的泪水。“我不怪他,你放心。”
“谢谢。”她喃喃低语,同时心悸于他的温柔。
太温暖了,会让人沉溺,却不是永恒……谷雨怀放开瞿铭的大手,虽觉得不舍,却不允许自己的留恋,那不再属于她的温暖她不准许自己再去碰触!
她要习惯,习惯一个人,她要勇敢,一定要勇敢!
看着漆黑夜空中的点点繁星,她独饮着自己的无助与悲伤,比起半年前在那南下火车上的心情,此刻的她,更为沉重。
☆☆☆
案亲走了,在她北上的那晚。她见了他老人家最后一面之后,他含笑与世长辞。
比雨怀披麻带孝跪在火盆边,一手接着一手烧着折成一朵朵莲花的冥纸,只盼升天的父亲能享受比人间更快乐、更轻松的日子,不必再为事业打拼,别再为女儿烦心。
白水沁拿来一张小板凳。“别跪了,再跪下去,你受不了的。”她强忍着泪,谷爸走了一个礼拜,雨怀是愈来愈憔悴了,加上挺着一个大肚子,情况备加让人忧心”。
“不用了。”谷雨怀的声音早嗄哑了。
白水沁不知如何是好,也只能陪雨怀跪在地上,帮她烧着一朵又一朵的莲花,莲花烧完了,雨怀就可以休息了。
今天正好头七,帮忙丧家办事的人认为今天是适合安葬的日子,所以雨怀选了今天替父亲火葬及举行公祭。
“时间到了,你们可以开始了。”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前来提醒,每户丧家的公祭是有排定时间的。
白水沁扶着谷雨怀走向会场,会场置得庄严肃穆,白色的花妆点一切,显得悲凄。
黎、齐谖妍走了过来。“开始了,雨怀要不要坐着?”
“不用了。”她看向齐谖妍。“怎么来了,不是叫你别来吗?怀孕参加丧事是不好的。”
齐谖妍紧握手中早已哭湿的手帕。“来帮你,来送爸你最后一程。”
比雨怀浅浅一笑,她看着父亲慈祥的遗照,干涩的眼又泛起水雾。
客来到,丧家只有谷雨怀和在她身边陪伴的三个好友。会场外有谖妍的妈妈、况耘展,黎爸、黎妈,白爸、白妈和由垦丁跋来台北帮忙的美娜夫妇。
气氛虽凄凉却有无形的温暖。
鲍祭的仪式正开始。
案亲生前的好友、商界人士、政坛人士,皆有人前来凭吊致意。
比雨怀含着泪颔首一一答谢。
“爸爸有两个遗愿──”她轻轻说着。“一个是要我幸福快乐,另一个则是要我撑起“谷氏企业”的一片江山,不能让“谷氏”毁在他这一代。”
白水沁扶着她,谷雨怀一丝清泪滑下面颊。
“我会撑起来的,就算拼了命我也会撑起“谷氏企业”,我绝不会让它倒,我要让它永远地延续下去。”
那幸福快乐呢?那谷爸遗愿中的幸福快乐呢?
齐谖妍看着雨怀坚强的侧脸,同是怀孕的人,雨怀所有的感受她更能体会,她一定很寂寞,一个人如何能承受这一切?
此时,入口处进来一对男女,引起宾客稍稍的骚动。
瞿铭和上岛也优一身素衣走了进来。
“太过分了!”齐谖妍怒道。
黎必须紧抓住她,才可以阻止她失控的行为。
“他们怎么可以这样!”齐谖妍再也忍不住了,她冲上前去,怒气冲冲破口大骂。“你们来做什么?!你们有什么资格来?瞿铭,你还要伤雨怀几百次你才甘心!你怎么可以带着她来这里耀武扬威?!这样谷爸会走的不安心的!你知不知道?!”
齐谖妍哭喊着,况耘展走进会场,心疼地搂住心爱的妻子,但双眸却死瞪着瞿铭,恨不得一刀砍了这个让心爱妻子伤心欲绝的可恶男人。
比雨怀走上前,孤独一人,同样怀着身孕,却没有一个可以替她出头、让她依靠的臂膀。
“况先生,你先带谖妍一旁休息,我来就可以了。”
况耘展愤愤不平地带着齐谖妍离开。
比雨怀平静的面容,浮肿疲累的双眼直视引起骚动的两人。
“瞿先生、也优,不好意思。”她看向上岛也优。“谢谢你来给家父上香。”
一名谷中重生前的好友这时走上前,他仗义执言。“瞿总,这就是你不对了,你好歹也跟谷小姐有婚约,谷老仙逝,你这个准女婿不但没来帮忙,还带着一个女人来这里,你这样的行为真是让人不得不生气!”
比雨怀拉住老者气到发抖的手。“李伯伯,您误会了,我和瞿先生早就解除婚约了。”
瞿铭犀利的目光投射向她,浑身顿时僵硬。
她漠然笑着,走到一旁,借用了司仪的麦克风,她清清喉咙,却清不走心中的苦涩。
“各位长辈、先进,首先必须感谢大家来参加家父的告别式,谢谢大家;再者,晚辈还得在此宣一件事:我,谷雨怀,早在半年前已经和“瞿氏集团”瞿铭瞿先生解除婚约,瞿谷两家已不再有任何关系,晚辈在此向位宣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