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相信,她终有一天会想通、愿意回到他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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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渐渐地近了,墓上的单开始萌芽,伸手将花束放在墓碑旁,玲榕点上三炷清香,低头默祷。
细雨纷纷坠落,洒得她一头一身,恍惚间,她仿佛回到那天刮风的顶楼上,他对著她呼喊、拥抱她。
泪水静静自脸颊滑落,即使已经过数月,那相爱的记忆却如昨日般鲜明,一刻都不曾逝去。
“国华,告诉我该怎么办?我忘不了他,无时无刻,他一直在我心中。但我不能爱他,我没办法原谅他欺骗我、蒙蔽我。更何况,他是『我们』的叔叔啊!”
玲榕悲伤地说:“为什么我会是伦明亮的孩子?为什么命运要这样捉弄我们?它已经拆散你我、却又不允许我再去另觅真爱?或者,这是你给我的惩罚?”
望著被雨淋得湿透的墓碑,她好像看到国华满不在乎的神情,依旧潇洒、依旧叛逆;只是,再怎么叛逆的人,也没办法违抗天命,和自己的妹妹相爱啊!
“对不起国华,原谅我。”她对著他的幻影,轻声说道:“一直以来,我以为我们是相爱的,我们在一起很快乐、很自在;但是自从我遇上了咏畅,我才知道,存在我们之间的,其实只是一种近乎亲人的感情,而不是爱情。你能同意吗?”
幻影仿佛对她耸耸肩,一脸的不以为然。
她拭去颊边的泪水,继续说下去。“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了,你有激烈地吻过我吗。有看不到我就焦躁、碰不到我就心痛吗?我们彼此拥抱、却感受不到对方的心跳,互相凝视、却见不到彼此眼中的激情。我一直以为我们的感情是圣洁的,所以不曾逾矩,可自从碰到咏畅,我才明白过来。”
她渐渐露出微笑。“我开始了解什么叫快乐、逐渐体会什么是幸福,见不到他我心慌意乱、触碰到他我心如擂鼓……你说,我的中文是不是学得很好?这都是他教我的呵!”
忆起初相识时他的严厉、残酷,此刻看起来,何尝不是为了让她振作而装出来的凶狠呢?
她好思念他啊!想到哭泣、想到心都要碎了。
“既然一个人撑得这么辛苦,为何不回去找他呢?”突如其来的低沉男音,吓了玲榕一跳,她慌张的回过头去,只见到黑伞遮住了那个高大的身影。
即使如此,她还是认出他来了。
“艾伦。”玲榕目光复杂地望著他,内心百感交集。
艾伦走过来,将伞递到她手中,接著也点燃三炷清香,在伦国华的碑前拜了三拜。“伦少爷,艾伦在这里给你上香,请你能保佑你关心的人,让他们都能够得到幸福。”
望著艾伦宽阔的背影,她彷若看到俊朗的他,正勾起性感的嘴角朝她微笑。
多么怀念三人一起共进午餐的时光,艾伦工作、伦咏畅调侃,而她一旁微笑地看他们斗嘴。
“你若那么思念伦Sir,那为什么还要强迫自己忘记他,一个人躲在这里自怜自伤呢?”艾伦不解地望著她。“你们一点都不快乐,既然如此,又为什么要分开?”
“你不会懂的。”玲榕苦涩地说。
“我是不懂,不懂你们明明相爱却要互相折磨,让彼此都活得那么痛苦?”
“因为我唾弃自己、因为我怪他骗我,因为我们有血缘关系,注定一辈子不能在一起。”泪水再度滑下脸庞,玲榕哭泣下止。
“怪不得妈妈一知道国华的身分,便极力阻止我们在一起,因为她早就知道,我们在一起不会有结果的。这血缘的魔咒紧紧纠缠著我们,所以我和伦咏畅也不可能,既然不能在一起,又何须相见?只会增加彼此的痛苦。”
艾伦让她尽情发泄、哭泣,等她情绪稍微平复,他才开口:“你会爱伦少爷,是因为你不清楚自己的心,所以误将友情当情,我这样说对吗?”
玲榕一愣,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清楚,只见他微微一笑,解释:“我和伦少爷交情其实还不错,所以你下用讶异。”
他继续说道:“至於伦Sir为什么会骗你,其实理由很简单,他只是不希望你受到伤害,他希望在你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才将少爷的死讯告诉你。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你为何却反而怪他?”
他的不满之情全写在脸上。“没错,或许他当初留下你,是想利用你打击伦明亮,但是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你应该清楚他对你的感情。你懂什么叫做『刻骨铭心』吗?”
玲榕摇摇头,一脸无助。
“那就是他对你的感觉,我希望你自己去体会。”艾伦凝视著她,眸中有不容拒绝的坚定目光。“跟我走,跟我去见他。”
玲榕缩缩身子,慌乱地说:“不,我不要。”
“不要什么?不要你的爱情?不要你们的未来?不要你们将来的幸福?”
“我们……还有幸福可言吗?”她苦涩地说。
“当然有,我会证明这一点的。”艾伦信心十足地说,语气充满著不可动摇的力量。“请相信我,就这一次,好吗?”
玲榕望进他坚定的眸光中,内心挣扎得很厉害。
其实自己早就有所决定了吧!早在艾伦来前,只是她没有理由说服自己回去。现在,不就是最好的时候吗?
沉默了半晌,她轻轻点了头。
第十章
清晨四点,办公室内--
将杯中最后一滴琥珀色液体倒入口中,伦咏畅终於支持不住,卧倒在沙发上。望著空荡荡的办公室,从前的他,视这里为自己的战场、身分地位的象徵,他一直很享受它的宽敞与冷调,然而此刻,他却觉得好空虚。
一阵阵的寒冷自心底慢慢流出,蔓延至他的四肢百骸,他缩了缩身体,阔别好久的寂寞汹涌地袭来,他几乎要忘记这是什么感觉了。
为什么会这样?难道自己竟然对她放下这么深的感情?这份执著强烈得令他自己也觉得惊讶。
快要死透的感情,如浴火中的凤凰,在碰上玲榕之后又重生了,只是他错了,为了一己之私,他伤害了她、逼走了她,将她推入谎言的地狱之中。
然而,就算他现在知道自己做错又如何?她已经走了。
还会再回来吗?他没有把握。
清晨的办公室是安静的,到了几乎要令人窒息的地步。头一回,他无法忍受这森凉的气氛。
他摇摇晃晃地走出办公室,凭苦微弱的意志力走进电梯里。
突然,一只厚实的大掌挡住电梯,伦明亮肥胖的身躯挤进来。他不屑地看著半醉的伦咏畅,得意地说:“怎么,借酒浇愁?”
伦咏畅按下一楼的按键,脸上仍是恍惚的笑容。“是啊!被你女儿抛弃,心情不大好。”
伦明亮微微变了脸色。
“你可别忘了,他是你的侄女。”他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这句话。
伦咏畅轻佻地对他眨眨眼。“我不在乎,对我来说她只是一个漂亮的女人。我看得出来,她也很喜欢我,只是最近闹闹小别扭。大哥,相信我,她过不久就会回到我身边的。”
“放屁!”伦明亮大吼:“我会告诉她实情,她一旦知道你们的关系后,就会自动离开你。”
伦咏畅闻言,不禁大笑。他可怜地望著气急败坏的伦明亮,挑釁地说:“玲榕早就知道了,可她还是愿意和我在一起。”
看见伦明亮愤怒,他内心嗜血的黑暗面就忍不住痛快起来。将脸凑近那张气愤的老脸,他恶劣地勾唇撒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