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成长必须换得的是明了事实后的退让,她宁愿保留自己的自私,就算是“料理”又如何?每一份料理都会希冀多一份的关注,就像那些总在他身边打转的女人一般,她不可避免地也陷入了相同的处境。
“绿苗?”
绿苗缓缓地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吴晓彤亮丽而充满笑意的脸庞,四年的光阴在吴晓彤身上展现出成熟而知性的妩媚,却丝毫不减她惊艳的光彩,绿苗默默地在心底叹一口气,像晓彤姐如些完美的女人,自己拿什么条件想和她争?
“冀呢?他也来了吗?”吴晓彤将手边的行李放在地上,兴奋而充满思念的眼眸在机场大厅瞄著,寻找记忆中高大昂藏的身影。
“翔……主人他……没有来。”绿苗警觉地在吴晓彤面前改口,要是晓彤姐从她的口中听出了什么端倪,那她不就罪过大了。
“没有来啊。”吴晓彤失望地蹙起眉头,缓缓地坐绿苗面前,瞧绿苗的面容在这四年里改变了许多,娇俏的脸颊不再稚女敕青涩,眸间多了一份少女的婉约,然而隐含在其中的温顺却有一丝淡淡的愁绪。她聪明地不加多问,带笑地主动挑起话题,“绿苗,四年不见,你变漂亮了哦!”
“晓彤姐也是啊。”绿苗敷衍性地回答,而后沉静下来的面容,却笑得有点言不由衷,“长途飞行很累吧,你看起来有点累的样子。”
“是吗?”吴晓彤紧张地赶快从背袋里找出镜子,确定她脸上精致的妆没有半点月兑落,她浅浅地笑了笑,将镜子收回袋子,“我的年纪也快过黄金的岁月了,不像你,脸上不需要任何的妆点,就引诱得能让男人想咬一口。对了,为什么你来接机,冀却没有过来?他忙得分不开身吗?”
因为自己根本没有说,绿苗僵著表面的笑容,忐忑地避开吴晓彤的视线,想著晓彤姐如此将翔冀当成她的男友,自己莫名的妒意便油然升起,这些年来陪著翔冀的女人并不是她,和翔冀同甘共苦的女人也不是她,连写给她的情书都是由自己代笔的,为什么自己就必须承受心底疼痛地淌血,而她却从不知晓所有的事实。
一种想要狠挫她脸上表情的愤怒中心而生,但绿苗明白她一直是无辜的,自己不该将怒气发泄在她身上,然而绿曲却仍恍然未觉地开口,眸子蓦然瞅上吴晓彤的双眼,“晓彤姐,我……和主人……已经结婚了。”
“是吗?”吴晓彤显然微微愣了一下,克制著自己的手千万别去拿放在背包里的香烟,然而迟疑了一下,她仍将香烟拿出背包,颤抖地叼在嘴里,努力地借由打火的动作压抑狂乱的思绪。
“机场里禁止吸烟。”绿苗平静地提醒道,直到吴晓彤挫败地将细长的淡烟抛在桌上,她明白她还是伤著吴晓彤了,但是报复后她心底并没有任何快意,只有对吴晓彤难以言喻的愧疚。在她代笔的信里,晓彤姐始终被蒙在鼓里,仍旧以为翔冀家四年前那样爱著晓彤姐、仍然在台湾等著晓彤姐回来。
吴晓彤下意识地抚了抚头发,指尖未梢仍有此微颤,“你和冀……这是怎么回事?你们结婚了,他爱你吗?还是……”
“不可能有这种原因。”缘苗极为苦涩地摇头,试图想挽救困她造成的伤害,“主人和我结婚只是为了方便。”
“方便?”吴晓彤难以置信地重复一次,“这是什么意思?”有什么样的婚姻会以方便来做结婚的理由?如果冀发觉他爱著绿苗才遣忘了与她文定之事,那情有可原.但方便?
绿苗摇了摇头,半晌不语。
这么说来,绿苗目前是冀的妻子,然她是冀的未婚妻,该来接机的人却没出现,倒是让他的妻子来,而对这般荒谬的场面,吴晓彤也紧跟著摇了摇头,无法了解她不在台湾的时候,绿苗和黑翔冀间发生了什么事,但情况已不如她当初走的时候那般单纯。
鳖满的气氛在两个女人之间游移,相对于机场匆忙的人群,吴晓彤静静地瞅著她,而后深深地叹了口气,“绿苗,你愿意把冀还能我吗?”
见绿苗依旧静默不语,答案悬浮在半空中,却又那般明白,吴晓彤暗忖,倘若走了四年要求再将旧情人还给自己,是自己的自私,而绿苗的自私则是她该归还的时候,却又无法真心真意地说出口,因为,那根本不是她想要的……
*****
黯然地瞪著桌上的离婚协议书,绿苗紧绞著纤若玉葱的指尖,苦涩已弥漫至不可收拾的地步,但她明白,若不面对事实,等到事实自动地找上门时,她只会伤得更深、更重,永远也填补不了心中存在的伤口。
接过晓彤姐的机,她在回程的时候多绕了点路到事务所,领取那一份她应该办的离婚协议书。晓彤姐已经回国了,而她,也该退回自己的位置,不再因她过分的私欲伤害晓彤姐,她只是在晓彤姐不在的时候纂夺了该属于晓彤姐的位置,其实,她一点也没有资格。
开门的钥匙声慑住了绿苗的身躯,四年来从来没有像现在如此恐惧过黑翔冀回家的时候,她总是听到钥匙声后满心欢喜地去迎门,让他进入她心中只有两个人存在的小家庭。
然而,城堡崩毁了,开门的声响俨如由冥府拖著锁链而来的无常,紧锁著她无法动弹,胸口疼痛得无法喘息。
“小苗?”整个房子是暗的,黑翔冀随手打开手边的开关,一时间温暖的灯光盈满室内,也照亮了僵坐在沙发上的纤小身影。他缓缓地走到她身边,顺手将公事包放在她身侧,毫不思索地搂她入怀,“天色暗了,为什么不开灯?”
天色……暗了吗?呆坐在沙发上,她根本没有办法注意到时间的流逝。绿苗头一次不再抗拒身躯任何渴望地转身回搂著他,用力之剧令黑翔冀暗暗心凉。
“怎么了?”讶异于地竟对他流泄出如此多的情绪,黑翔冀揽住她因用力过剧而颤抖的身躯,一方面担心她发生了什么事,另一方面则暗喜她的依附,他缓缓地抚著她及肩的发丝,语气中漾满柔情,“小苗,有话别自己瞒著,把你的困扰和我分担。”
“翔冀……”指尖陷进他挺直的背脊,那份她无法割舍的温暖几乎令她落泪,但她强梗著喉中的呜咽,明白这强健的臂弯和柔情将不再属于她,该还的总该还,她因贪恋而强占著不放。
在她封闭的世界里,她的身心全部都是他的,然而他从来不是属于她,她只能紧紧地抓著那一个部分的连系,告诉自己她所得到的已经超乎她的本分太多太多,多得让她不能太过沉迷。
绿苗深深吸了口气,鼓起她平生最大的勇气在他怀中轻喃了几声,而后将声音汇集成意外清晰的一句话,“和我离婚吧。”
哀著发丝的手停顿了下,黑翔冀显然为这句简洁明了的话语而错愕,无声地扯开一个笑,他若无其事地继续抚弄她的秀发,“小苗,我是希望你能明白地表达你对我的要求,但不是让我听到这种奇怪的话。”离婚?呵,怎么可能?难道他没有察觉到她的小妻子已经可以用“离婚”这种吓人的想法开他的玩笑?
绿苗僵直著身躯,面对他的轻嘲仅是勉强地摇了摇头,警告自己不可以软弱,“我是说真的。”
黑翔冀突然放开她,戏谑的黑眸直瞅进她的秋瞳,却发觉她的眼中毫无笑意,盈满她个性少有的坚决与认真。薄笑愣在他的嘴角,他的眸子在瞬闲转成危险的晦黯,口吻带著低沉的严厉,“我们为什么要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