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秉钧静静地瞅着两个人,暗示一台摄影机移至另一个方位,摄影机调整轨道.拍摄的仍是这两个如天作之合的佳偶。强烈的灯光将两人的眼眸映满盈亮的光芒,然后,他徽皱起浓眉,大声地喊了声,“卡!”
两位剧中人充满柔情蜜意的表情马上变脸,火速地以最快的时间跳离对方一臂之远。倪璎歇拼命地搓着刚才被凌睿晨碰过的地方,口吻不太高兴地问道:“这次总可以了吧?”
“我的老天……”钟秉钧喃喃地仰天将手抹了抹脸,一面朝两个人走来,“你们能不能……能不能再温柔一点?谁都看得出来你们快把对方杀了!”
“怎么可能?”凌睿晨不悦地嗤了声,对倪璎歇搓臂的动作拧起眉头,皱纹微微在额间跳动。
倪璎歇将轻纱底下的手腕搓得红肿,恍若上头爬了一堆可怕的爬虫类,“秉钧,我已经够‘温柔’了。”
“这叫‘温柔’?”钟秉钧猛抓着头,情绪简直快面临爆炸的地步,“璎歇,你刚才在干什么?你故意踩住他的脚!”他又将眼光瞪向凌睿晨,“你也好不到哪甲去,你抱住她的手像是要捏碎她的腰,连筋都浮出来了!拜托你们,算我求你们行行好,让我们一次ok好不好?我已经在这场没有台词的场景浪费快两个钟头了!”
凌睿晨被揭穿马脚,他勾起不悦的嘴角,“秉钧,不论我们再怎么暗地里搞鬼,你这个导演一眼就看穿了。”
倪璎歇则一脸无所谓的模样,“秉钧,你必须承认,我们两个的演技都没高到把厌恶的人看做自己的情人,这场戏干脆删掉算了,再多拍几次也是相同。”
“如果你不踩我的脚,我相信我还有能耐演完这出戏,狐狸精。”凌睿晨忿忿地说,敢说他的演技跟她一样烂?明明是这个死女人不配合。
“我就是受不了你用恶心死人的表情看我,怎么样?‘凌同志’。”倪璎歇挑衅地仰起头睨他,从第一次见到他开始他就只叫自己狐狸精,她当然也不会客气的顶回去,还怕自己耍嘴皮会输给他吗?
“你们两个!”OK,如果上天保佑他,他的脑血管可能还有能力捺过濒临爆掉的危机,钟秉钧抚着疼痛欲裂的脑袋,“我们再拍一次。”
倪璎歇抿了抿唇,“我不是说拍过几次都一样吗?秉钧,你别费心了。”她用手不敬地直指着凌睿晨,“跟这种家伙拍到刚才那样的气氛已经是我最大的极限了,要重拍?免谈!”
“你当真以为我想和你这种女人拍戏吗?你的魅力连男人都不如。”凌睿晨的怒气显然也被她挑起。
“当然。”倪璎歇漾出一个冷笑,“我能希望自己的魅力在一个同志眼中胜过男人吗?那么我得去变性,天晓得我是不是得把声音装粗一点、还是得长出胡子,你才会觉得有办法继续拍下去。”
凌睿晨阴沉地咧开嘴,“幸亏我还是男人中最后一个幸存者,你的目标是将全天下的男人一网打尽。”
倪璎歇听了眼中冒出火花。
被他们之间转为狂烈火苗烫得吱吱叫的钟秉钧受不了地大喊,“你们别吵了!休息一个钟头,等一下准时开拍,璎歇,我有事要跟你谈。”不谈也不行,再不然他这出戏就砸定了。
倪璎歇怒瞪着凌睿晨以幸灾乐祸的眼光回到旁边的椅子上,而自己却被钟秉钧留了下来,似乎准备对她晓以大意,她回头看着服,“秉钧,凭什么找我而不找他?他没那个态度,我会对他反感到极点吗?”
“因为你比他没名气。”虽说凌睿晨是自己的好友,但以他的名声可以不接这档戏。他可是自己千辛万苦求来的男主角。
“就因我比较没名气,才拿我开刀?”倪璎歇最恨钟秉钧每次都说这种话!她是比较没名气又怎样?一定要对大牌必恭必敬吗?哈!那个死玻璃又不是神。
钟秉钧深深地叹了口气,“你干么一定要和他斗呢?睿晨是个同性恋又没影响你,你对同性恋有偏见。
“我对同性恋没偏见,但是我对他有偏见,要不是他说我人尽可夫,我哪会有闲工夫跟他磕牙找碴?”倪璎歇无辜地说,他说得好象都自己不对似的。
“你那天的行为实在太过分了,连我都想说话,璎歇,我若没跟你生活过我也会以为你是个放浪形骸的女人,你是怎么搞的?进了演艺圈价值观也变了吗?没缺钱干么去当别人的情妇?”
“我喜欢不成吗?”她也没办法,虽然当人家情妇的事情还没有成不事实,但她真的是很认真地走她的演艺事业,红不了根本就是天注定的事,她何尝喜欢有一堆口水多过茶的男人用一副色迷迷眼光看她?况且当人情妇在演艺圈常见得很。
“你喜欢?!”钟秉钧忍不住地回吼,“喜欢当情妇?你晓不晓当人情妇的可怕下场是什么?被人用过以后始乱终弃,到最后不仅你的名节完了,连你的演艺事业也毁了。”
“从出道开始我接的角色全是情妇,再不就是路人甲的角色,那些杂志都在猜我变成谁的情妇?”倪璎歇愤怒地指着自己的脸,“就因为我这张长得像情妇的脸,长得像情妇就得接情妇的角色吗?我看得出来我的戏路已经被定型下来了。现在留在我梳妆台等我去接的戏本,全部都是成性的情妇。”
钟秉钧瞅着倪璎歇的脸,口气突然平稳下来。“我这不是在帮你转型吗?璎歇,戏是戏,人生是人生,你犯不着把两者放在一起当成你自己,等这出戏一上档,大家就能明白你有一线的实力,以后再也不用接二线有戏码了。”
“有可能吗?进演艺圈三年,我已经二十四岁了,再过几年等我老了,就只能等着演一些做人家妈妈的角色。演艺圈是个很现实的小型社会,你也很明白一个艺人若在三年里没有成名,想再成名就没有机会了,与其这样,是不是就摆明了告诉我没有成名的可能?我应该死心?”
钟秉钧烦燥地搔头,“璎歇,你怎么这样想呢?有很多人不就在演艺圈里打滚了十年以上才真正成名?演戏和唱歌不是一样的,唱歌三年还没红,就没有唱片公司愿意支持下去,但是演戏一定要等到观众熟悉这个演员,才会往他们主演的戏里捧场,演戏根本就没有三年的期限,你想得太悲观了。”
“但我看着和我同一个经纪公司的师妹跃上一线演员,为什么我明明努力得比人家多,得到的却是比人家少?当然会心里不平衡,我不甘心跑一辈子的龙套。”
“所以你要把握住这次可以成名的机会,不是吗?”钟秉钧舒口气地缓言相劝,“做义哥的我已经尽力在帮你了,但求你先把个人喜恶置之于度外,好好地演好这出戏,否则报章杂志把你和睿晨写成那样,戏怎么拍下去?”
“杂志”?倪璎歇不知道自己和凌睿晨交恶的事情已然跃上了杂志,她火速地冲到场记旁,将最新一期大伙儿正在传阅的八封新闻杂志抢过来,飞速地翻到有她和凌睿晨两个人合照的地方。“银幕情侣交恶,怒火烧遍摄影棚……”她瞪大了眼睛,将斗大的标题念过一遍,大略地将内容看过。
“是吧,?这种花边新闻,你不用和凌睿晨做得很明显,所有人都闻得出你们之间的火药味了。今天投资这部片的厂商打电话来问这件事的真伪,假如你们真的合作不愉快,他们打算停拍片子。钟秉钧叨叨絮絮地说道,顺便叹了一口气,“你真的要毁了这次也许能成名的机会吗?我好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