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秋菊领命,立刻离开。
“那个姑娘是……”兔儿终于开口问道。
“前镇北将军赵破军的千金。我女乃女乃视她母亲赵窦夫人如女儿,所以她跟兄长赵天昊是从小就在励家进进出出。”
“她喜欢你。”她抬眼瞅着他道出事实。
他不逃避,直凝睇着她,“我知道。”
“你不喜欢她吗?”
“喜欢,像哥哥喜欢妹妹那样的喜欢。”
“你刚才对她很坏……”她微蹙眉,“你在我这个下人面前让她难堪。”
励守峰直勾勾的盯着她看,“谁拿你当下人了?”
迎上他坦率直接的目光,兔儿忽地心头一悸,赶紧低下头,避开他的视线。
“她喜欢你,你……你不该那么待她。”
“她喜欢我,我就得喜欢她吗?”他看着把脸压低的兔儿,“若是那样的话,我喜欢你,你也得喜欢我了?”
听见他这句话,兔儿心惊,倏地抬起头来。
“什么?!”她的脸瞬间发烫。
她的反应全入了他的眼,励守峰眼底闪过一抹黠光,“你听见了。”说罢,他转过身子走开。
第6章(2)
三天了,励老夫人每天进出迎晖院,总看见兔儿认份的跪在外头。
除了一天两、三趟的茅房,她哪儿都没去。
原尐为有峰儿给她撑腰,她会仗势躲过责罚,没想到她倒是挺有骨气。虽说她对这北方来的丫头犹有疑虑,但看她这三天的表现,倒是教她有点意外。
“刘妈……”
“老夫人,有什么吩咐?”刘妈闻声,立刻上前。
“那丫头还在外面?”
“是的,兔儿还跪在外头。”他依实回答。
励老夫人沉吟片刻,像是在说给自己听似的,“那丫头倒是挺认份的……”
见她态度软化,也不似前几天那般恼火,刘妈斗胆代兔儿求情。
“老夫人,那孩子跪了三天,就差那么几个时辰的时间了,不如……”
她微凛瞥去一记,“你也替她求情?”
刘妈怯怯地小声道:“我觉得兔儿那孩子挺好的……”
“她才来几天,”挑了挑眉,她迳自啜口热茶,“算了,你去叫她进来。”
刘妈一听,脸上立刻浮现喜色,“好的,我这就去!”
像是担心老夫人反悔,她一步并两步的跑了出去,不一会儿,领着神情疲惫,走起路来一晃一晃的兔儿进到迎晖院的正厅。
一进正厅,兔儿又跪下,“老夫人……”
“起来站着吧。”励老夫人搁下茶杯,仔细睇着她。
她看起来又累又饿,模样也有点狼狈,她那双黑亮的眼睛,却依旧清澈而闪亮。
“你气吗?”她问道。
兔儿摇头,“兔儿不气。”
“一点都不怪我罚你?”
“老夫人只是昭规矩行事,要管理这么大一家子不容易,赏罚是该分明的。”
励老夫人听了她的话,又沉默了下。“峰儿保你,你怎么不走?”
她抬眼回视,“兔儿不想人闲话。”
睇着她,励老夫人若有所思道:“我问你,你可得老实回答,你跟峰儿没什么吧?”
闻言,兔儿一怔,疑惑的看着老夫人,而一旁的刘妈也是满脸困惑。
“峰儿那么护你,我不得不生疑。”励老夫人近乎质问地要她回答,“你跟峰儿除了主仆关系,再无其他?”
明白老夫人的意思,兔儿心头一惊,“我跟少爷只是主人跟下人的关系。”
“你没骗我?”语气严厉。
“兔儿不敢。”她语气肯定地回覆,“兔儿知道自己的身份。”
励老夫人又沉默不语,两只眼睛像利刃般观察着她。“你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就好,我已决定让峰儿娶绣香为妻,替我励家延续香火。”
听见老夫人这番话,兔儿心里莫名一抽。
“看着我,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兔儿抬起脸,迎上她的视线。
“不论峰儿对你有任何的执意妄念,你都不能接受!”
此话一出,不只是兔儿,就连刘妈整个人都呆住。
只须臾,兔儿就回过神来,“兔儿明白。”
他和她如云和泥之别,原就不可能有未来,老夫人这话只是提醒她,连稍稍作梦都不该,因为她不配……
兔儿拖着疲惫又虚弱的身躯回到了文成院。一进门,三天来都不敢踏出文成院半门的孩子们就朝她扑了过来。
“兔儿姊姊!”
“兔儿姊姊,我好想你。”
“兔儿姊姊,对不起,我以后不敢了……”多金一脸惭愧,哭得淅沥哗啦,十分可怜。
“兔儿姊姊,我们听飞叔叔说,你被老夫人罚跪,不能吃也不能喝,你现在很饿吧?”多美忧心的看着她,“我留了几块糕饼,现在就拿给你吃。”
“不,我不饿……”现在的她感觉不到饿,倒是心理空虚得厉害。
想起老夫人刚才对她说的那番话,她的胸口不知怎的一阵一阵揪痛。
但,为什么呢?那些事就算老夫人不特别交待,她心里也明白。励守峰是什么身份,她范兔儿又是什么身份,她再怎么有妄念,也不敢奢望能飞上枝头变凤凰。
“兔儿姊姊好累,想先去歇一会儿。”她勉强挤出一抹微笑,转身想回西厢房。
可才走了几步路,她一阵晕眩,眼前一黑,整个人失去重心的摔在地上。
“兔儿姊姊!”孩子们见状,同声惊呼并跑向了她。
见兔儿已晕了过去,孩子们慌了。
“多福,你快去找飞叔叔!”十三岁的多美镇定心神,连忙差多福去找李飞。
他才跑到文成院门口,就撞上了励守峰。
“多福?”他拉住他,“你慌慌张张的去哪儿?”
“励叔……少爷,”多福惊慌的改口,“兔儿姊姊昏倒了。”
闻言,励守峰立刻往庭园里冲。他刚才刻意经过迎晖院,刘妈跟他说兔儿已返回文成院,他才想回来看看她,没想到……
“范兔!”
孩子们见他进来,个个安心不少。
他趋前一把将兔儿抱起,快步的往西厢房走去。
孩子们跟进房里,全围在床边。
“兔儿姊姊会不会死?”惹祸的多金既惶恐又惭愧的哭泣着。
励守峰揉了揉他的头,“兔儿姊姊不会死,她只是累坏了……你们都出去,让她好好休息。”
孩子们你看我、我看你,最后听话的一个接着一个走出房间。
他凝视着憔悴又虚弱的兔儿,心头一紧,伸手轻抚她的脸庞,喃喃道:“你这可恶的范兔,为什么老是这么逞强?”
兔儿幽幽醒来,不知此时是何时。
她觉得自己睡了好久,只记得……老夫人对她说的那些话,想起那些话,她的心隐隐作痛。
这是第一次,她感觉到自己是如此的卑微。
翻身爬起,她木木的坐在床上,看着这斗室四周。她欠了他,不想白白承受他给予的恩惠,所以就跟着他来到这儿。但,她不能再待在他身边了。
若要跟他划清界线,安份的尽下人的本份,她得带着孩子们搬出文成院。
这么一来,不只老夫人放心,她也才能断了妄念。
她当然感觉得到励守峰对她好,他对她太好她越不安,就算想逃也无能为力。
所以,唯一的方法就是跟他保持距离。
“你醒了?”励守峰开门进来,见她坐在床上,稍感安心,走到床边,“你在孩子们面前昏了过去,把他们都吓坏了。我说你这个人,实在是太逞强了。”
兔儿低头沉默不语。
见她发愣,他微微皱起眉头,忧心地问:“你怎么了?跪傻了?”
她什么都没说的下了床,忽地在他面前一跪。
“范兔?”励守峰一震,“你这是在干什么?”
兔儿没看他地要求,“少爷,请让我带孩子们搬到和明院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