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你对我没有好处。”仍不肯面对现实?她以为自己是个古人究竟有多久的时间?她除了相信自己不生长在现代以外,她看起来和正常人没什么差别,或许他不该怪她,假设扶养她的人精神异常,从小教导她生活在武侠小说才有的世界,而且与世隔离,那么她看似正常却又异常的行为举止就有了合理的解释。
“难道你连自己的眼睛都不肯相信?这是另一个世纪,并非你所想像的还活在你自身不存在的武侠世界。”
“我的世界并非不存在!”那些她熟悉的景物、和善但训练严格的爹、随时笑容满面的兄长、被她所杀的人与她杀人后的罪恶感、她走过的路与四季交替的景色,这些人事物全都鲜活地存在她的脑海,有可能造假吗?南宫慕容拧紧眉头不容许自己动摇半分。
凌睿桓察觉了她眼中的不确定,他微微地换了个站姿,继续观察她的反应。
南宫慕容感觉自己的隐约作疼,还是无法相信如此荒诞不经的说法。即使现在有想大叫的冲动,但她也强自地压抑下来,先冷静地思考和判断凌睿桓说的每一句话。问题是,她该怎么思考?过去江湖上带给她的经验里完全没有这些东西。她紧捏着书页,下一刻,她急速地起身从凌睿桓的窗口跳下。
凌睿桓错愕地看着她跃出窗口,想也没想地冲到窗口旁打算拦截她,可是她不但没受伤,在月光下的长发、身影正以快得难以置信的速度越过庭院。“南宫慕容!”
她并没有回头,心底的震撼令她只想找个地方单独静一静,她跨开自己最大的步伐,宛若想逃离这个陌生的世界。对她来说,这个世界才是不存在的恶梦,她任自己的发顺着耳边的风声飞扬,不知该往哪走才能回到她熟悉的世界,逃离这场荒谬的恶梦,她必须找出那个地方……
“南宫慕容!”凌睿桓总算也跟着追出了屋外,他左右探看偌大的庭园,她的速度简直快得令人无法想像,空旷的院子已经没了她的身影,他直觉地望向后面的林子。以他的猜想,这个女人是个偏好走山林的路痴,要跑大概也只会往这个方向。虽然他可以不管她的死活,但是他就是明白自己不可以在丢给她一个足以让她崩溃的事实后任她离开,他很难猜想依她的个性会做出什么样的事。
“三哥!是你吗?”凌睿桓的大嗓门终于吵到了沉睡的凌家人,凌睿尧从窗口探出头来大叫,语气非常的兴奋。
凌睿桓回头望了小弟一眼,连回话也没就扯开长腿往山林的方向跑去。他没时间和家人报告了,先把她找回来再说。
“三哥!”怎么跑掉了?凌睿尧一头雾水地揉揉自己的眼睛,难道不是三哥?可那是三哥的声音没错啊!他满面狐疑地离开自己房间到凌睿桓的房间,果然三哥的房门是开的,房里还有些凌乱,但不像遭小偷,可见刚才的那个人一定是三哥。三哥大概已经把那个恐怖的疯女人甩开了才回到家。但是……凌睿尧百思不解地抓抓头,三哥好不容易回来了,为什么又要跑掉?***
要怎么才能追上一个显然体力比他好、跑得比他快的女人?凌睿桓气息难平地望着隐约透出蓝光的天际。快天亮了,他追南宫慕容大概两个小时了吧?还是看不到她的人影,天晓得以她的脚程会在一个晚上跑到哪里去。上回他们下山以后,他才讶然地发觉他们已经到了南投,要先佩服自己能走那么远之前得先佩服她,她连一点疲态都没有,更甭论他的男性尊严在她身上似乎受到了打击。
再这样漫无目标地寻找下去也不是办法,凌睿桓自己也说不上为何如此坚持要找到她,怕她出事也好、觉得她不能承受自己毁了她所想像的世界也好,在相处的几天里,他觉得她并非自己一味认定的疯子,她的行为模式和正常人虽稍有不同,但她还算有理智。
“南宫慕容!别再逃避了,事实不会因你的逃避而有所改变的。”
凌睿桓明白自己吼也是白吼,她说不定此刻正跑到了南部,而他仅在坪林一带到处乱晃着,他的声音怎么传得到她的耳中?他缓慢地走着,考虑自己还要不要像个呆子似的没有目的地找下去。
蓦然的,一声缥缈如烟的叹息从他前方不远处传来,夹着一句低喃似的问句,“当初你在什么地方看到我的?”
那声音是从树梢顶上传来,凌睿桓闻声望去,“南宫慕容?!”她正斜倚坐在纤细的枝杆上没有任何动作,看着微亮的天色,恍若她在这个地方已经待上很久的样子,黑亮的长发凌乱地披散在她身后,甚至还长过她的坐高。“你一直在这里?”
南宫慕容没有回答,像是听不见他的询问,等过了半晌之久,她才微微颔首,“我找不到我来的地方。”她也看着他找自己有个把时辰了,真不明白他到底是怎么想的,能不被她骚扰不正是他最希望的事吗?为何他又追了出来,而且找了她那么久,看他好像还要再找下去她才出声表示自己的存在。
凌睿桓仰着头走到她的正下方,“下来吧!”看样子她真的已经在树上待很长一段时间了,而他并不介意她故意让自己找了那么久,令他比较关心的是她脸上的神情,她的神情就如生命力被抽空的玩偶,眼神空间地望着远方。
南宫慕容抿了抿嘴,“只要告诉我该怎么回去,我自己会走,我必须回到我的世界,那里有很重要的事情等着我。”为何她就是找不到当初来的山洞?昨晚她已经尽自己所能地寻找过了,所有的山洞都不是她进来的那一个。
“你的世界并不存在。”凌睿桓真不晓得自己还要说几次她才会明白,“不论你是真的疯了,还是将你养大的人让你错认现实的社会仍停留在明朝,这世上不可能有跨越时空的事,同样的,你也不可能离开这个世界,你必须面对现实。”
南宫慕容缓缓地移过视线朝下俯看,优美的眉梢拧了起来,“什么是现实、什么又是虚幻?凭什么说我的世界不存在?就因为我现在身处在你的世界吗?你不曾在我的世界生活过,没有看过、听过、感受过我的世界里每一样活生生的人、经历过我所经历的事物,那些对我而言都不可能是假的,那才是我认知的现实,而你所谓的现实是我连想都不可能想过的梦。”
“那好,你可以解释你为什么来到这个世界吗?是老天降了一道光,然后在下一刻你就不在你的世界?还是你不知为何昏睡了几百年也不会死,直到我撞到你的那一天醒过来?这是我所听过最荒唐的事了。”凌睿桓对她的论调嗤之以鼻,压根没想过自己对她居然能说了那么多废话。
“你以为我想吗?”南宫慕容眼神黯然地别开,她该明白他有动机说这些伤人的话,但为何自己就是不想真的亲耳听到他这么说,他没必要了解她,而自己也犯不着对他多加解释,可很奇怪的,她发觉自己竟然管不住自己的嘴巴,“我和你同样也不相信那些东西,若非我在出阁的路上看到了方青啸,并将她追至山洞,也许我现在仍在我的世界里,不需去想我可能永远见不到家人的情况发生。”
她要嫁人?凌睿桓刹那间呼吸梗了下,她说“出阁”前?她在出嫁的路上见到那个她口中一直念着的男人?那个该死的方青啸和她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她一定要找到他,甚至把自己将要嫁人的事情抛到脑后追他?只有曾经有过深厚交集的人才会如此充满恨意,难道方青啸抛弃了她吗?“你要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