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小扬吞了吞还没落地的口水,“你不提我倒忘了,反正饿也饿习惯了,我们开动吧!”她未待赵怀睿回答,一马当先地抓一只烤鱼立即大咬了起来。
赵怀睿摇首笑了笑,接着也跟着拿起另一只烤鱼斯文地吃着,而季小扬则没一会儿工夫就吃下了一条鱼,然后眼巴巴地望着仍在炉火上烤着的烤鸡。
“你想吃就吃吧!鸡大概也熟了。”赵怀睿望了季小扬一眼道。
季小扬欢呼了一声,立刻抓起鸡腿又开始啃着。
赵怀睿瞧着季小扬饿鬼似的吃相,不禁关心地问道:“你到底几天没吃东西啦?这么吃会噎死你的。”
季小扬没空回答,索性举起两根手指头算是回答。
“两天?!赵怀睿有些诧异,这个小小的身子竟有两天滴水未进了?贫富的差距居然如此地大!也难怪有人会说道:”路有冻死骨。“
赵怀睿心生不舍,要不是真遇到季小扬这么可怜的小乞儿,他还真不知天下间真有这么穷的人存在。
但长期老是空着的肚皮哪能一下子承装多少东西呢!季小扬啃完了两只鸡腿就撑得不能动了,她拍了拍饱满的肚皮满足地打了一个饱嗝,“唔。好饱,我已经吃饱了。”
“不再多吃一点?”赵怀睿心想还有大半只鸡呢!想到季小扬饿了这么久,他就心疼,不禁希望季小扬再多吃一点。
“我吃不下了。”季小扬摇了摇手。
“那好吧,我们再聊聊…你说当初你被爹,娘抛弃在破庙里,后来有位乞丐伯收养了你,那现在那位乞丐伯呢?”不由得,赵怀睿打从心里的想知道季小扬的身世。
“乞丐伯啊。”季小扬满足的脸顿时垮了下来,半晌不出声。
“怎么了?”赵怀睿察觉到季小扬的不对劲,忍不住必心地问道。
“他……”季小扬的眼眶里涌出了泪水,“他……死了…”
赵怀睿望着季小扬居然流出了眼泪,不禁起身去抱住季小扬颤抖的身躯,无言地带给她一些安慰,“不想说就别说了。”
“不,我想说!”季小扬想起乞丐伯的去世,却没人和她分摊乞丐伯去世对她的悲哀,而现在又有一个人对她如此的好,她就一古脑地想全部说出来。
“乞丐伯……他是年前的冬天……病死的,当时……我好想救他,可是我们身上又没钱,请不起大夫来……替他治病,于是我就在一家药堂门前跪了两天……好不容易他们给了我一些药,等我回去时……乞丐伯就……”
季小扬说到这里终于忍不住地哭了出来,“要是我们有银子……要是我们能有……一些钱,乞丐伯……
就……就不会死了……“
“唉,我不该问你的,又让你回忆起这么伤心的往事。小扬,别难过,逝者已矣,来者可追,你还有未来的人生可以过啊!”赵怀睿将她搂进怀里,安慰地拍着她瘦小的身子,一面喃喃地自责道。
见季小扬没有回答,连身子也没有一丝动静,赵怀睿不禁奇怪地拉开季小扬,揪着她闭上眼睛的睡容。
季小扬居然哭着睡着了!
赵怀睿温柔地拭去她脸上未干的泪痕。算了,就让他睡吧!也许睡一觉醒来之后小扬就不会再去想起过去悲惨的遭遇。老天爷对这个孩子真是惨忍了点,让他在这么小的年纪就遭受到被亲生爹,娘抛弃做一个小乞儿后,又尝尽了人世间的生离死别。
赵怀睿原想将季小扬放到这屋子的床榻上,孰料季小扬竟紧紧地抓着他的臂膀不放,像是一个即将溺毙的人紧抓着可以求生的木板。赵怀睿想了想,干脆陪着季小扬一块睡。
季小扬循着赵怀睿温暖的胸膛,便紧紧地靠了上去,满足地叹了一口气。
她作了一个梦,在梦境中她瞧见那已经离她远去的乞丐伯对她微笑,但她却怎么也追不上乞丐伯逐渐远去的身影,然后她瞧见一个自己生平见过最美丽的女子,正低首蹙着眉望着一本白白的簿子,那簿子上横竖的线条有三个图案她是认得的,那是她今天才有的名字“季小扬”,可是另外一个比较复杂的图案她就不认得了,尔后……
季小扬醒了过来,打算告诉赵怀睿她所瞧见的梦境,可是却找不着他的人,而炉子里也只剩下了一堆冷却的炭灰,和剩留在她身上一件赵怀睿的外袍,像是怕她冻着盖上去的。
季小扬焉然一惊,飞快地从床榻上爬起身来,四处绕着屋里,屋外找寻着赵怀睿的踪影.“大贵人!”季小扬寻遍屋里找不着他,一遍遍地叫着他,然后又跑到屋外去找,甚至于连林子也找了,她不停地叫喊着赵怀睿,但哪有人?赵怀睿就像消失在空气一般。
季小扬不知道他的名字,只好放声地叫他“大贵人”,但无论她如何地喊着,他再也投有出现了。她的眼眶里流出停不下的泪水,心想他一定是嫌她累赘,趁她睡着的时候走了,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季小扬丧气地回到屋中,—面拭着自己流下来的眼泪,见到地板上到处都是她拙劣的字迹,蓦然地,她在那些歪歪曲曲的字迹中瞧见了…—行新添上去的文字。
她不懂那些字是什么意思,但是她非懂不可!这些字也许是那个大贵人留给她怎么找他的讯息。
季小扬一遍又一遍地将赵怀睿留下来的那行字反复地练习,足足练习了三天三夜才将那些字练好。她心里打算着到城里去写给识字的人瞧,也许她可以再找回头一个对她这个素昧平生的小乞儿这么好的大贵人。
当城里的人瞧了很久,终于辨认出来她所写出来歪歪扭扭的字,告诉她这些字的意思时,季小扬险些泪洒大街,赵怀睿只告诉她,他有事先走一步,倘若住后真的有缘,他们会再见面?接下来则是要她好好地念书,将来可以出入头地。但是对他的行踪,赵怀睿一个字也没有写。
季小扬这时才明了自己口中的大贵人是何许人也,尾端的落款上书的是“赵怀睿”三个字,那是他的名字。
赵怀睿,赵怀睿,赵怀睿……。季小扬不禁怀疑地心想,那不是害她被贬下凡的男子吗?
可是他对她这么好,又怎么会害她呢?她这次被贬下凡来和赵怀睿究竟有甚么关系?是她欠赵怀睿一份恩情。还是赵怀睿欠她?
季小扬百思不解,连赵怀睿送给她的那个玉佩她也舍不得拿去当掉,虽然赵怀睿要她拿这块玉佩所典当的钱去念书,但是这块玉佩一卖,她和赵怀睿的那份牵系也就断了。
她舍不得!她宁可再做乞丐,宁可一辈子不识字,也不能将这个玉佩拿去卖了。
于是季小扬贴身收藏起玉佩,又咬着牙回到溪里将赵怀睿遗失的那十几两银子捞回来充当生活费,并且每天都回到赵怀睿的房子里等着他,希望有一天赵怀睿还会回到这个屋子里再见到他。
她还用心地将屋子里整理得一丝不染,只盼望他回来的时候,能高兴地称赞她的勤快。
就这样,季小扬等了一年多,可她也失望了,因赵怀睿根本没有出现过。
她望着屋里空荡荡却清洁如新的摆设流下了眼泪。
他为什么不告而别?他为什么不回来这间屋子?难道……
他忘了她吗?
季小扬颓然地跌坐在屋子里的角落,无声地啜泣。
他……就像当初把她抛弃在破庙的父母一样不管她了吗?还是像乞丐伯一样,再也无法见到他了?从此以后她还是孤单的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