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正兴停下脚步,伫足良久才问:“那为何不光明正大地来见朕?朕乐意封他高仕厚爵。”
??“他并不是那种人。”太子口气中有着敬佩。
??段正兴回过身来,低着头沉思着,一股好奇及不知名的渴望催促着他答应。
??终于,他点了点头,摆摆手,才对身后的侍从说:“你们下去吧!”
??“接下来呢?”段正兴看着他们俩。
??“大师兄,你可以出来了。”倌莹朝里头叫道。
??从门边闪出一个人影,身穿白衫的重生,脚步稳健地走向段正兴。
??段正兴在一见到他的同时,脸色刷地变白,心头受到很大的冲击。但久经人事的他,早已练就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因此,他的表情无啥大改变。
??这男子竟长得与他年轻时好象……
??一种想法逐渐在他脑中成形,这想法令他害怕、后悔心痛……
??“你是谁?”他困难地问。
??重生看着他,心中也是百感交集。
??“我姓庄,名重生。”他只是静静地道。
??梦蝶悄悄走近,握住他的手。
??“皇兄,你为何不说?”太子再也忍不住地叫了起来。
??“你为何叫他皇兄?”段正兴严厉地看向太子。
??“父皇,他就是当年兰娘娘生的孩子,也是父皇失散二十多年的皇子呀!”
??“天哪!”段正兴的身子微微晃了几下,脸色显得更苍白。当年,他误会兰妃与人通奸。下令杀了那孩子,没想到竟是他的亲生子,瞧他与自己相似的面貌,他才深深了解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
??“皇儿,”他轻唤,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他伸出手想要碰触这长得器宇轩昂、一表人才的儿子,“朕让你受苦了。”
??重生后退,避开了他的手。
??“皇儿,难道你在怪朕的无情吗?”段正兴痛苦地放下手。
??“难道不该吗?你曾下令要格杀他耶!”梦蝶开口反问。
??“请问你是……”
??“我叫庄梦蝶,是他的妻子,也是蒙归义唯一幸存的徒弟。”
??段正兴点点头,而后呐鞍地问:“蒙归义……他还好吗?”
??“被人追杀了二十多年,终于和你派出的杀手同归于尽。”梦蝶瞪着他,眼中尽是怨恨。
??段正兴的脸色更难看,心头的后悔也更深,“告诉我,我能补偿些什么?”他伤痛地问。
??“逝者已矣,除非你能倒转时光。”重生冷冷地说,对段正兴的这分后悔有丝欣慰、有丝感慨、也有丝快感。
??“皇儿,难道你还恨朕吗?”段正兴沉痛地问。
??重生看着他,一时无法出声。说恨,他不认为自己有多恨他;说不恨他,又好象有那么一点。到底恨不恨呢?他心里也没个确切的答案。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他绝不会出口承认他是他的亲爹,无论情况再如何改变,他庄重生永远是庄弼的独生子。
??“我来这儿的唯一目的,是想带娘离开。”天天瞥开头,淡淡的道。
??段正兴心虚地低下头:”你母亲她……她在五年前的大火中丧生了。”
??“亏你还记得。”梦蝶柔出口反讥,引得段正兴又是一缩。
??“太子说她还活着。”重生看向太子。
??“兰妃没死?”段正兴讶然惊呼,双眸激动地看着太子点点头,“她在哪儿?带我去见她。”他兴奋地命令道。
??太子犹豫着,就连倌莹也不安地偎近梦蝶。
??“倌莹,你到底隐瞒了些什么?”梦蝶也察觉到不对劲。
??重生皱着眉,心中也颇多狐疑:“适才我与梦蝶上上下下都找遍了,也没瞧见半个人影。你到底把人我娘藏在哪里?”重生厉声问太子。
??太子猛然一缩,这才呐呐地回答:“她确实在里头,只是……只是她的模样……已经……已经……唉……”他说不出来。
??“到底变成如何?”段正兴颤声地问,脸色也惨白得很,心中闪过各种可能,每一种都很凄惨。
??重生也想到了,立刻抓住了太子的手:“迟早要见的,你就带路吧!”他把他往前一推,自己跟在他后头。梦蝶沉默地挨了过来,一脸凝重的表情。
??“好吧!既然如此,我们就进去吧!”太子一脚踏进咏春带内,朝咏春阁走去。
??不多久,他们踏进了一个小房间,破落的景象显示着它的荒废。
??倌莹取出了火摺子,点燃了烛火,太子将置在房间中的木桌推开,蹲,将地板往旁边一推,地板开了一个口,出现了一道阶梯。
??“太子,这是……”段正兴好生惊讶,这秘室他怎么不知道?
??“这是……我母后的寝宫,当她被人下毒临死之际,她告诉我这个地方,原意是让我在大难之际,可以有地方藏身。”太子悲哀地说。
??段正兴骇住了,好不容易找回了声音,他问:“淑妃难道不是自杀身亡吗?”
??太子只是叹气,什么都没说。
??“天下怎么会有你这种笨父亲?”梦蝶可忍不住了,“一个女人你害得不够吗?害惨了那么多人,你连原因都不知道,你是笨蛋,还是白痴?”
??重生拍安排她的肩,很高兴他心直口快的妻子骂出了他想说的话。
??“大嫂,不可无礼。”倌莹挺身叫道。
??“莹儿,别拦,她说得对。”段正兴哀伤地举起手道。
??“走吧!”重生拉着梦蝶朝那阶梯走下去,顺手去走了倌莹手上的烛火。
??这些打击对他恐怕太大了,瞧他那惊骇心痛的表情,他不禁同情起他,真是无知得可怜。
??这阶梯很短,重生一下子就踩到了底,举着烛火照了照,他发现这斗室超级简陋,除了一张木桌、一把小木椅、一张木床、一件棉被之外,什么都没有,看到这些,他的鼻子有点酸。
??下意识地,他往床边走去,烛火照着隆起的被子,他知道里头有人—他的娘,他苦命的娘。
??深深吸了口气,他怯怯的伸出颤抖的手想要揭开这被子,但手伸到了被口,他的眼睛模糊了,想到他们分别二十多年,她可能受的苦,她现在可能的模样……他的难过,也怕面对现实了。
??“兰儿,是你吗?”后头的段正兴再也忍不住地低声叫唤。
??被子猛然掀开了,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露出了头,跌跌撞撞地落下床:“皇上,是你吗?你终于肯听我的解释了吗?”随着她激动的叫喊,双手狂乱地四处模索。
??重生和梦蝶倒抽了一口气。她瞎了,他们同时发觉到。
??“兰儿,朕错怪你了,朕让你受了二十多年的苦。”段正兴含着泪想要扶她起身。
??“太子说得没错,皇上终有一天会为我雪冤,会明白我是冤枉的。”蒙呼兰哭着,盲目地抓住他的手。
??段正兴顺手想哎哟拉她站起身时,却发觉半不到,他疑惑地问:“兰妃,你怎么……”
??“没错,兰娘娘不只眼睛瞎了,双腿也已俱残。”太子沉声插嘴道。
??重生感觉自己的身子晃了晃脑袋如蜂鸣般嗡嗡坐响——好生难受。
??段正兴却已呆坐在地。
??“太子,你也来拉!”独剩蒙呼兰犹满心欢欣,“你几天带了好多人,真吓了我一跳。莹儿今日有来吗?”
??“兰娘娘,我在这儿。”
??蒙呼兰点点头:“还有谁呢?好象不只三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