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你女乃女乃说,你最近都在花街酒肆闲晃,什么正事都没去办,甚至还把一笔五百多两的生意搞砸了,是不是?”他问着,口气中有着怒意及深深的心痛。
“是的,爹。”文声毫不避讳地承认,并且抬起头迎向父亲深邃的双眸,“谁叫那个王老板竟敢跟我抢女人,我没把他打得满地找牙,是他祖上积了十八辈子的德。”他冷哼,装出不屑的语气。
“你……”司徒青城颤声欲骂,却又骂不出口,以前他那个杰出的儿子到什么地方去了?他要如何才能找回他、唤回他?他心痛地叹气,“为商之道,以客为尊。这个道理你应当明白。”
“我知道呀!”文声不正经地说着,“但太难做了,我喜欢我行我素,我才不管谁尊谁卑。反正只要谁不对,我就给他好看。”他十足的孩子气。
“那王老板又是如何不对?你倒是说说看。”
“这……这……”文声一时搭不上来,想那王老板也只不过是在酒席间强要一名酒家女子喝酒而已,其实也不是很严重的过失。是他存心要砸了这笔生意,所以才故意找他的碴,“反正就是他不对。”他说,懒得编好理由。
“就算他的错再大,你也不该在众人面前大声骂他,让他下不了台。好歹他也是长沙首富呀!”司徒青城一副谆谆教诲样。
“那是他活该。”文声却不受教地说,“谁叫他喜欢在热闹的酒店谈生意,碰上我,是他的命。”他一脸不在乎的神情。
“唉!”一声更长更心痛的叹息,“儿呀!你怎么会变成这样?以前的你不是如此的,你可知道我和你娘有多伤心吗?如果你有心事,为什么不跟爹讲?就像以前一样。”
“那是因为我没有心事。”文声否认,极力压住满心苦楚,“现在的我才是真正的我,以前那个乖宝宝不过是个不了解自己本性的笨呆子而已。”他低笑,是嘲笑以前的他,也是嘲讽现在的自己。
“你的本性真是如此吗?”司徒青城伤心地看到儿子点头,“我不信,你一定有事瞒我。”他断然说道。
“别对我抱太大希望。”文声耸肩,“我就是这样,谈生意——没本事,若论喝酒、赌博、玩女人,我可是高手。”他吊儿郎当地说。
“我司徒青城的儿子是个人才,我绝对不信,你的这些胡说八道。”他冷然地告诉他。顿了顿,他放软了口气,“去看看你娘和你那才五岁的弟弟吧!他们都很想你。”说完,他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站起身,走出了门口,隐没于月夜中。
“我司徒青城的儿子是个人才。”
这句话一直在他脑海中回荡。儿子?文声苍凉地一声苦笑。若他真的是就好了,若他真的是司徒青城的亲生儿子就好了,那么他就不用如此煞费苦心地装疯卖傻。可惜他不是,他根本不是司徒家的人,根本跟司徒家没有半点血缘关系,却领受了他们二十多年的关爱恩情。
“哈!炳!炳!”
他大笑,苦涩地灌下大口大口的烈酒,企图冲刷满心的苦闷。但,如人所说——借酒浇愁愁更愁啊!
若他没出生就好了。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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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砰!砰!”
冯湘云满怀兴奋地奔上楼梯,身后还跟着急喘不休的小红。
她左顾右盼,寻找那个昨夜占了她一夜好梦的熟悉背影。有了,在那边,背靠着墙壁,身倚着栏杆,手拿着一个白色的酒葫芦一口一口地浅酌,而眼睛则看向不知名的远方,眼里似乎有着忧郁的痕迹。
此刻湘云只觉得高兴,随即三步并作两步地蹦到文声身边:“大哥,我来了。”她愉快地叫道。
文声一震,似乎没有意料到似的,失神的双眸从远处拉回,落在云弟的身上:“你怎么会在这里?”他淡然地问。
一抹失望从湘云眼中升起:“我昨天答应过要陪你游湖的,你忘了吗?”她惨然说道,毫不掩饰她的心情。
文声摇头:“我没想到你真的会来。”他轻声道,又是一口酒下喉。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绝不食言!”她说得一副豪气干云的样子。
“大丈夫,”他干笑一声,似乎有点自嘲的意味,“不该接受不属于他的东西,应该让该拥有的人拥有才对吧?”他语重心长地喃喃自问。
“这自然是。”湘云皱着眉头看向他,感觉到他在烦恼,“大哥,你……”她正想开口问。
“好一个自然是。”文声却猛然大笑打断了他的话,“老虎的儿子断然不能成为马的孩子。”他说,仰头灌进了大口大口的酒。
湘云实在看不过去,一把抢过他的酒葫芦,也不管发怒的他会有多吓人。不,应该说她好像忘了应该怕他似的。
“拿来。”文声伸出手,冷冷地喝道。
湘云摇摇头:“不管你有多愁闷,都不该借酒浇愁的,喝太多酒对身体是没有好处。每次看到你,你都跟酒在一起。再这样下去,你会喝死的。”她沉稳地告诉他,语气竟没有一丝颤抖,是她胆子变大了还是她不怕他了?
或许是不怕他了吧!昨天一整天的相处,再加上昨夜反复思量,她愈是觉得他没什么好怕的,反而认为他一身暴戾的表相只不过是纸老虎罢了。希望她想的是对的,但愿。
文声静静地等他说完一大串:“要我不喝,可以。”他没有怒气地说着,“除非你有更好的方法解闷。”他丢下了个难题。
湘云愣了愕,月兑日说出浮现脑中的第一个念头:“工作呀!堡作到筋疲力尽,那你就没时间烦心了。”
堡作到筋疲力尽?文声大笑出声。干嘛呀!把自己变成个人人钦羡的奇才,摇身一变成为司徒家将来的继承人吗?哦!谢了,他不能惹这个麻烦。
“还有没有更好的鬼主意?”他终于止住笑声再问。
“工作不好吗?”湘云嘟着嘴瞪向他,不悦于他刚刚那狂荡的笑声。
“的确是不错的方法,可惜本少爷不喜欢工作。”他微笑地看着他,平常邪里邪气的他正在恢复。
“那你喜欢什么?”湘云仍嘟着嘴。
“玩。”他咧着嘴说。
“那你干脆玩到疯好了。”她赌气似的回嘴。
“好主意。”他好像中了大奖似的击掌称好,“玩比工作好,也比喝酒强。走,我带你到赌坊去玩个痛快。”说完,他就要拉他走。
湘云惊得连忙使出全力定在原地:“大哥,这不好啦!”她连忙惊叫,“再怎么说赌博也不是件好事呀!”她反手抓住他的袖子使力拖住他。
他回身一笑:“你放心,从我开始赌到现在,都还没输过。而且,赌博令我高兴,走,别担心。”他又要拉他走。
“大哥,等等呀!”她抵抗着,“人家说十赌九输,你不可能永远都是好运的。”
“那有什么关系。”他不在乎地耸耸肩,“我还负担得起,更何况,我到现在都还没尝过输的滋味呢!”
“你没听过欲罢不能吗?”她叫着,“当你输的时候,你会想赢回来,然后会更拼命地去赌,债就会愈滚愈多……”
“这个大道理我懂。”文声举手,打断他的话,“但我有自信不会犯这种愚蠢的错误。”然后,他转身就走,也没有再试图拉她走。
“你要去哪儿?”湘云急急追在他后面,手上还拿了个酒葫芦。
“赌坊。”他斩钉截铁地丢下答案。
“大哥,不要去啦!”她还想劝阻地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