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翌容望了眼四周的杀手,淡然道:“怎么,不欢迎吗?”
虽然满腔怒火,但沈令飚也知道此时与傅翌容正面冲突于他无益,忽然一抹艳红的身影映入眼帘,朗晴转过头,看着一身火红衣裳的梁婍缓缓走来,笑得不似真的。
待她走进水榭后,沈令飚皱眉道:“你怎么来了?”
梁倚的眼直直盯着朗晴,冷冽又专注,朗晴回望着她,却感到迷惘。即使现在知道自己还活着,表情与眼神依旧没有任何愧疚,她对自己的恨真有那么深?
深到杀死她与师父都觉得理所当然?
头又开始痛了起来,微风吹来,让她打了一个哆嗦,身旁一双温暖的手伸了过来。
“会冷?”
离开梁婍冰冷的眼眸,朗晴望进一潭温暖的湖水,抖落一身的冷意,她情不自禁地回望着,傅翌容心中一动,将她的手握得更牢。
梁婍冷冷地望着他们,在沈令飚耳边低声说了几句,沈令飚策挑眉宇,而后点了点头。
“一年不见,你们师姊妹应该有很多话要说。”他自椅上起身,望向傅翌容。“请。”他以手掌比了下前头百步之外的另一处亭子。
“我能不能不走?”黄霄苦笑。
沈令飚拍拍手,四名汉子再次出现,将黄霄往亭子抬去。
暗翌容低头问道:“你想与她说话吗?”
不想。
朗晴就想这么月兑口而出,但她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干涩道:“我会长话短说,说不定你们还没走到亭子,我已经说完了。”
他浅笑,虽然不想留她与梁婍单独相处,但他也明白两人恩怨太深,终归要将这结打开。
他低头在她耳边说了句:“别心软了。”
温热的气息与檀香味一下将她包住,朗晴立即红了脸,而后她听见他轻笑着转身离开。
朗晴气愤地瞪着他的背影,分明是故意的他。
“你真是让我吃惊,又招惹了一个男人。”梁婍冰冷的声音传来。
朗晴深吸口气,转身面对她。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怎么会听不懂?”她慢条斯理道:“一个订了亲的,一个从海里钓上来的,现在又一个。”
朗晴皱眉,不懂她到底想说什么,也没兴趣深思她的话外之意,只说了一句:“师父死了。”
她好笑地望向湖面。“死了又怎么样,我走的那天就死了不是吗?”
“你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有错吗?”她握紧拳头。
“我有什么错?”梁婍冷冷地望着她。“头几年你不是拼命想离开空空岛吗?为什么?因为她是个恶心又变态的女人,对我们下毒,不给我们吃喝,动不动就打骂,真以为我们稀罕跟她学医学毒。”
“她对我们是不好,心理也不正常,我们可以走,但也不需要杀她……”
“不杀她我们走得了?”梁婍起身走向她。“不要天真了好不好,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讨厌你吗?”
朗晴平静地道:“因为柳叔救我没救你,你说过很多次了。”
想到父亲将朗晴护在怀里,落下她一个人,致使她背后挨了一刀,心里的恨又升了起来。
“没错,但你知道是谁养出我心底的恨吗?”梁婍的眼神凌厉起来。
朗晴蹙眉。
她冷笑道:“是师父。她不停地在我面前说:你父亲为她家人做牛做马,还护着她撇下你,临死前还要你好好照顾小姐,天底下有这么好笑的事吗?你长得比她漂亮,比她聪明,可是一辈子只能被她踏在地上作践,这就是你要的吗?”
朗晴后退一步,震惊地望着她。“不……不可能……师父……”她隐约觉得师父可能做了什么,但她从没想过是她种下仇恨的种子。
她鄙夷道:“所以我说你蠢,知道那女人多恶心了吧,自己心理变态,也不放过其他人!”
“既然你知道,你为什么还变成这样,为什么要走她的路?”朗晴怒叫。
梁倚转开脸,望着遥远的天际。
“我是这几年才想通的,但不能否认她说的也有道理,我为什么要屈居你之下,就因为你是小姐,我是奴婢吗?”
朗晴不可置信地摇头,再摇头。“我没有将你当奴婢,我们在空空岛相依为命,只剩下我们……”
梁倚依旧不看她,冷声道:“以前的事我没兴趣再说了。”
朗晴拭去眼角泛起的湿意,附和道:“以前的事是没什么好说的了,师父……”她有些茫然,不知道自己是否还应该叫她师父。“她在我们身上下的毒要发作了,她让我来结束你的痛苦。”
梁倚低仰头而笑。“结束我的痛苦?真是恶心,要杀我就说一声,还说得这么好听。结束我的痛苦?我有什么痛苦,我现在快活得很。”
朗晴看着她半疯狂的模样,哀伤道:“你知道师父下在我们身上的毒是什么吗?”
“是一种极小的蛊。”梁婍终于正视她的双眼。
她颌首。“是祖师爷宁宕炼制出来的,只用在门人身上,为的是选出传人,祖师爷取名为心魔——”
第7章(1)
暗翌容从没想过自己会与沈令飏共处一室而相安无事,照理他们早该厮杀一片才对,没想到却平静——即使底下暗流汹涌——地站在一起。
“一年前你把我打下悬崖,没想到结果会是如此吧?”沈令飏嘲讽地勾起嘴角,若不是自己受了重伤,生死不明,伏雁楼也不会换主儿,害他费了不少心思才夺回来,他对傅翌容的怨恨只多不少。
暗翌容懒得搭腔。
“难怪有人说,缘分很奇妙,绕来绕去全绕在一块儿了。”沈令飏禁不住笑了声。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你倒成了缩头乌龟,冒用他人姓名。”傅翌容冷声道。
沈令飏听到缩头乌龟四字,眼神阴骘,脸色变了变,一旁默不吭声的黄霁霎时感到,一股杀意袭来,以为两人会大打出手,没想到沈令飏却将杀意压下,想是自己盗用他人名姓,站不住理,底气不足。
“莫非想利用她们来毒害我?”傅翌容冷冷地又说了句,他不知沈令飏确切的计划是什么,可两人一向不合,沈令飏冒他的名绝不可能是为他积阴德争美名,唯一的可能是想嫁祸于他。
朗晴师徒三人除一例外,都善使毒,沈令飏应该是想利用朗晴向自己下毒,只是他失算一招,朗晴当时虽看不见,却还有灵敏的嗅觉。
其实细细分析起来,他的计划很粗糙,即使朗晴鼻子与常人一样,沈令飏也将自己的口音模仿得惟妙惟肖,可还是有很大的机会失败,朗晴的性子不是不问清楚就朝对方下毒的人。
“没错,”沈令飏不可一世地说道。“说起来你该感谢我,若不是我你们也不会凑在一块儿。”他又不是傻子,看不懂傅翌容对朗晴有多在意。
听到此,黄霁忍不住笑了起来。
“有你这样的吗?存坏心还想邀功?”
沈令飏瞥他一眼,“你最好还是少说几句,惹我不痛快,你也讨不到好处。”
暗翌容在这儿,黄霁自是不怕他的威胁。“你啊,没眼色,看着女人漂亮就拐走,结果弄回一个蛇蝎美人自食恶果。”
沈令飏大怒,出掌攻向他的要害,傅翌容当即伸手拦下,两人你来我往,瞬间拆了好几招,如果黄霁不是在风口身上,定会在一旁嗑瓜子欣赏两人的武打戏,可现下自己就夹在两人当中,掌风呼呼地直扑面门,实在惊心。
“能不能移个位置?”黄霁苦笑地看着两人在他脑袋附近不停拆招,更别说伏雁楼的杀手们在几尺外蠢蠢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