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来,父王容忍你,任由你胡闹,我也忍你,让你三分,你却越来越过分,都爬到我们头上了。你抓男人填房,得罪他国,是谁帮你扛下来的;你的商船怕海盗劫,又是谁派兵保护的;你的宅子一年年改建,园里的珍禽异兽比别人多,你却还是贪得无厌,真以为我治不了你吗?而我说的这些,还只是千分之一,真要罗列你的罪状三天三夜写不完——”
“是,兰兰是将死之人,时间到了自然灰飞烟灭,一身罪业除死无可救赎。”
尤凤仪加了点颤抖音,尽量让自己听起来楚楚可怜。
“将死之人?”太子被这句话给勾起。
“是的,凤大人已给我讯息,它将灭尽,我亦会跟着离世。”她再加点哽咽声。“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只请太子静心听我一言。”
太子走回宝座。“你说。”
虽然口气还是很糟,但肯让她讲表示还能听进点话,她接着说道:“兰兰就算跟天借胆,怎敢拍卖凤大人的元丹,再说了,凤大人没了元丹怎么回天……”
“白纸黑字。”太子抖着公告上撕下的纸。
“太子一定要见谅,那公告是兰兰的好友所写,她这人做事总是缺脖子断手臂的,那元丹前面漏了三个字,她忘了写米兰兰。”
太子低头瞄了眼原文:
神鸟凤大人即将羽化登仙,
元丹将赠与有缘人,可增强千年功力、长生不老。
他的下巴差点掉下来。
一旁的莫道言也动了下,黑眸闪着光,来这儿前他完全不晓得她会这么回话。
“应该是米兰兰元丹将赠与有缘人,她漏写了,小的会即刻更正这个错误,再教人贴公告。”
“等等,你……你有元丹……”太子一脸疑惑。
“是,当凤大人灵引这些年,小的也有所成,虽然兰兰在性格、在道德操守皆有瑕疵,但在道术上,兰兰自认还有小成,当然若不是凤大人的帮忙……”
“你真有元丹?”他打断她的叨叨絮语,再次确认。
“是。”
“如何证明?”太子问道。
莫道言也瞧她,这下她怎么办?他揣摩着是不是要出声帮她,又怕她自有计画,若是帮得不妥,只怕毁了她的计谋。
“现下小的虚弱得很,只怕催出内丹,这身子也挂了,请让兰兰休养两日,到时自会证明给太子看,但兰兰有个要求……”
“又有要求……”
“兰兰只希望太子转告花二姑娘,请她让我安心睡个好觉,别再来追杀我。”
说这话时,尤凤仪刻意望向太子,见他一脸吃惊,似是不知情。
“请太子委婉相告,别让她又来说我诬告,闹得没完没了,她昨晚以咒术于梦中相害,道言也可证明,太子信不过我,也该信得过道言。”
莫道言很有默契地接话,“我们两人魂识都受了点伤。”
魂识受伤?尤凤仪揣度着,难道昨晚他不早点使防护咒,宁可把两人弄伤就是因为想让魂识受伤,才好取信太子吗?
“可府衙的铃铛没响。”太子狐疑道。
“要让铃铛不响,自有许多办法。”莫道言含蓄地说。“太子若信不过,可请宫内其他巫师出来相验。臣的鸟夜色也可为证。”
太子拢下眉头。“知道了,这事我会看着办。”
“谢太子。”两人行礼道谢后,便退出书房。
◎◎◎
走出宫廷前,两人没什么交谈,一直到上了轿后,莫道言才道:“夫人的演技挺好,与以前的米兰兰不相上下。”
“别把你对她的怨恨移到我头上。”
他扬起眉。“我对她还谈不上恨。”
她支着头,望向窗外。“总不会是爱吧。”
“那自然。”他换个话题。“夫人要如何证明自己有内丹?”
“你见过内丹吗?”她的目光移回他脸上。
他盯着她的眼,迟疑了下才道:“见过。”
“真有这种东西。”她扯了下嘴角。“是什么样,拿着会有什么感觉?”
“温温热热的,感觉能量从手心传入,但要有用得喂进肚里。”
“太子总不会吃我的元丹吧!”
“自有别的巫师过来鉴定。”
“我想也是。”
“夫人不会还没想到因应对策吧。”他问道。
“是没有,走一步算一步吧,如果不是太子方才露了杀机,我也不会临时换个说法。”就算要死也不是现在死,她还得撑着。
“你有感觉到吧!”另外她也证实了太子果然知道赤凤要离世,方才她说到这件事时,太子毫无诧异之色。
莫道言点头。“太子是露了杀机。”
“看来他似乎想要赤凤的元丹。”她摇头。“我真为赤凤不值,为四翼奉献了千年,末了人家还要剥它的皮,啃它的骨,一块也不留给它,真是贪得无厌又不知感恩的一群人。”
他没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将脸别向窗外。
“反正我没剩多少时间,就好好闹上一闹,你呢,就这么事不关己?我死你也会死吧,还是想个办法把血誓给破了,虽然我不怎么喜欢你,但我们也没深仇大恨,没道理非要你陪葬不可。”
她的话让他眼神闪过一抹赏识,可惜尤凤仪只顾瞧着窗外,没瞥见他眼底的一闪而过的激赏。
莫道言试探地问:“玉姑娘说你不喜欢男人?”
“是不喜欢。”她下意识地模模系在腰上放着蛋的腰袋。
“为什么?”
“偏见。”
他一怔,笑了。“既然是偏见,为什么抓着不放?”
“因为这偏见对我没什么坏处,无宁说是偏见,不如说是个人好恶问题,我讨厌青椒,青椒是一种蔬菜,你可以代入任何你不喜欢吃的东西,我不吃青椒并不会死也不会营养不良,那我为什么要去学着去吃它。”
他的笑意加深。“你这说法倒有趣,不过我懂。”
“对某些人来说,爱情是水,是阳光,没了就会死,对我来说它只是一样蔬菜,可有可无,偏偏我跟男人的经验都不怎么好,最后它就变成了难以下咽的蔬菜。”她不在意地说。
“你跟男人的经验不怎么好……”
“你为什么突然对我的事感兴趣?”她冷瞄他一眼。
“你若不想说,便不须回答,我并非想揭你疮疤,只是聊天罢了。”
“我的伤并不大,也早好了,没什么疮疤可揭,只是你的态度前后差太多,你之前对我的事并不感兴趣吧。”
“之前是不感兴趣。”他诚实回答。“那时我只希望井水不犯河水,可现在不同,事情一桩接着一桩来,我们得一起面对,两人独处的时候都不说话也怪吧。”
“讨论正事当然可以,绕到私事上头来,总觉得不自在,若我探问你隐私,你也有问必答吗?”
“自然不是,但也不会如你现在这般疑东疑西。”
她不悦地看着他。“你喜欢过米兰兰吗?”既然他这么说,那就换她采取饱势。
◎◎◎
“没喜欢过。”他微笑回答,心里自然清楚她在故意试探。
“你却能跟她结婚?”
“我自有原因,只是那原因不能告诉你。”他没闪躲她的问题。
“你不喜欢女人?”她换个问法。
“我喜欢女人。”他认真地说。
“花玉华?”
“夫人觉得我与她有私情,串谋要害你?”
“对。”手指在腿上不自觉地轻点着,而后又模模腰上的蛋,偏头问道:“你用过美男计吗?”
“什么?”他惊讶地看着她。
“说真的,你虽长得不丑,可太高又太……也不能说粗犷……”她想着该怎么形容,虽然他两百公分左右,魁梧高大,五官不属俊美,但也不是豪气万千或是老粗那型的,肤色又偏黑,实在难以归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