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就是不明白少爷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有时坏心的很,可他的坏心却从没真正伤过她什么,他不会像踢竹欣那样踢她,也没像打小姐这样打过她,他就是不停地耍弄她,就连帮她驱寒,他也要说话讥她,她一点都不懂少爷到底在想什么?
就像现在,明明让她随小武哥进城就是了,他偏要好事地跟来,还不许她跟小武哥说话。
有时她自认为抓到一点心思了,可他的作为又常常让她推翻自己下的结论,她一直想问他肚兜是不是他取下的,可她不敢问,因为若真是他所为,她不知自己该如何反应。
她一相情愿地认定是别的奴婢帮她月兑下的,这事就这样憋在心里,她不敢多想,也不想问,因为若是她开口问了,依照少爷的性子,绝不会老实回答她,他定又要着她问——
是我月兑的又如何,不是我月兑的又如何?你想要是我月兑的,还是不希望是我月兑的?再者,若是我月兑的,你又当如何,要我娶你吗……
不,不,她不自觉地摇头,还是不问的好。
“想什么?”
他突如其来的问话,让她心头一惊。“没有。”
“怎么,你功夫这样了得,方才竟然一念不生,改天我找个和尚来瞧瞧你修到了怎样的境界。”
“公子又在捉弄我。”她皱紧眉心。“小的没想什么,就是担心小秋,为什么你不让我跟小武哥说几句话呢。”
虽然小武哥先上路,但一刻钟后,他们就追上了,小武哥骑着马到窗边试着跟她说话,他才讲了一句:夏儿,小秋巴望着想见你……
这些话还是留待着进城后再说吧!当时大少爷就这么冷冷插进来,说了这一句,小武哥的脸可难看了,见他似乎要骂人似的,扬雪赶忙打圆场,安抚了几句,小武哥这才悻悻然地骑上前去带路。
那时大少爷忽然问道:你住城里?
她心一凛,这才想到自己一直忘了跟大少爷说明小秋不是她亲妹子,是她认的,心虚地说明原委后,大少爷冷冷地瞪着她,她低头一再地赔不是,就怕大少爷要马夫掉头回庄。
“这个叫小武的粗人,你同他又是什么关系,该不会又是认来的大哥吧!”他冷哼一声。
扬雪一时间不敢答话。
“怎么,给我料中了?”
“是。”她心虚地应了一句。“那时我们一起共患难,所以……所以……”
“哼!”他瞄她一眼。“什么义结金兰,大哥、小妹的,倒给你们弄得如此俗气。”
她闭紧嘴巴,决定还是不回嘴的好。
他望着窗外,眉一挑,说道:“这样吧,等会儿你就认棵老松树当乾爹,我倒想瞧瞧你叫棵树做爹是什么感觉?说不定,你一喊爹,它掉颗松果子下来让你当礼。”
见她不吭声,他继续道:“没说话就是默允了,叫马车停下……”
“少爷,你别为难我了。”她赶紧出声。
“就要为难你。”他敲了下木板。“停车——”
马夫听见主子的命令,急忙拉紧缰绳。
“少爷。”她心急地由他身后移至他脚边,蹲跪在他面前,仰头看着他。“若惹你不高兴,小的跟你道歉,你要骂我、罚我,我都没怨言,只是小秋的时间怕是不多了,你让我见她一面,小的……小的怕来不及……”
见她低下头,声音微颤,本想再整整她,可瞧见她脸颊上还留着胡老打伤的血痕……
“少爷,有吩咐吗?”马夫朝着身后的木板问了一声。
“没事,继续往前吧。”洛天寻说道。
马夫虽觉得奇怪,可也没多问,反正他只是个下人,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就好,毋须多管闲事。
“谢少爷。”扬雪松口气,说真的,她不懂自己与人结拜,又哪里得罪他了,可反正他就是喜怒无常,她也不想探究原因。
“拿药膏来。”
“是。”她起身自行囊里拿出一罐药膏,不知他要做什么。
“坐下吧。”
她照旧在他身旁坐下,正想着是不是要继续替他捶肩时,忽地一抹清凉在她颊边晕开,她怔了下。
“我与母亲的谈话你可有听到?”他一边帮她抹药,一边问道。
“少爷,我……”
见她慌乱地转开头,他冷道:“不要乱动,否则我抹你眼里去。”
她赶忙闭上眼,不敢动,深怕他真的将药膏抹进她眼中。
“我不是说了要对你好,不过帮你抹个药你就吓成这样,存心惹我生气。”
她别扭地不知该怎么回答,少爷对她坏,她心惊;对她好,她更惊。
靶觉他温柔地抚触伤口,她的心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有点感动还有点……她也说不上来,就是……高兴……
她高兴什么呢?这想法又让她吃了一惊……不,还是别想了。
“少爷……谢谢你来救我。”她一直未跟少爷道谢。
“谁说我去救你了,我只是跟着足迹走。”他抚过她脸上的伤口。“是不是我小瞧你了,一个小奴婢也有人要掳。”
“小的也不知道。”她叹口气,为什么她会遇上这样倒楣的事呢?
“这伤怎么弄的?”他抚过她脸上的血痕,自然晓得是胡老弄伤的,可他要知道原因。
“我拿火把烧洞口的藤蔓,那老伯不高兴,说我想引人来救,所以拿石子弹我。”
他不高兴地皱眉,这笔帐他记下了。
“少爷,那……那老人是谁?为什么被铐在洞里?”
“他跟老头比武比输了,所以自愿铐在里头,所谓愿赌服输。”他回道。
原来这件事跟老太爷有关系,扬雪拧下眉,那她被人绑到那儿去跟老太爷有关系吗?
“可惜我没瞧见绑我的人是谁。”否则事情应该会更明朗一些。
“那有什么难,我知道绑你的是谁。”
她抬起头,讶异地看着他。“少爷知道?是谁?”
“这人是谁我先不告诉你,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我与母亲的对话你可有听到?”
“奴婢没听见,奴婢把耳朵捂住了。”
一声冷哼,看来自己又惹他不快了,难不成他希望她偷听吗?还是他不信她的话。
“奴婢没撒谎。”她又补充一句。
他盖上药膏,她睁开眼,见他神情不甚高兴,她也不敢多问,只是接过药膏将之放回行囊内。
接下的路程,少爷一言不发,闭目养神,她也落得轻松,跟着打盹,只是在睡梦中,她一直被梦魇纠缠着,一会儿梦到小秋掉到悬崖下,一会儿梦见她们回到以前的宅子,让小姐拿藤枝打着玩。
“进城了!”直到马夫的大喊声传来,才让她由残梦中回到现实。
天色已暗了大半,扬雪本能地往少爷方向瞧去,发现他也正看着自己,她心虚地低下头,虽然在马车里无所事事,可她毕竟是个下人,再怎么说,也不该跟着休息。
“少爷你说丹华小姐会不会也在城里?”她找了个话题,这儿是离山庄最近的一个城,照理小姐应该会经过这儿。
少爷既然答应了大夫人,她想他们应该在城里打探一下,说不准小姐真在这儿。
“她待你这么好吗?你如此挂心于她!”他的口气不悦。
“小姐对我一直很冷淡,可我觉得这样也很好。”她只要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就成了。
虽然偶尔想到小姐对竹欣比对自己热络,心里难免有些失落,可她很快又会释怀,毕竟能不能讨一个人喜欢,有时也得看缘分。
在她卖给人做奴婢时,牙婆曾对他们一干人提点过:下人只要做好下人该做的事便成,至于能不能讨主子喜欢那就看你们自个儿的造化了,人跟人之间,也讲究缘分,有些人你一看就是顺眼,就是喜欢,有些人你连跟他说句话都懒,说起来是没道理的,待会儿那些个大户人家的管事来挑人,凭的也就是这点,他瞧谁顺眼就把谁买下,说穿了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