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治临忽然沉默下来。
等了一会儿不见他回答,温亭劭嗅到不对劲的气氛。“出什么事了,姊姊……”
“她忽然说要回杭州一趟。”翟治临说道。
“回杭州,为什么?”
“她没说。”
温亭劭拢下眉心。“她一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可能会突然出远门,一定发生什么事了。”
翟治临感受到他的怒意,却没开口说明些什么,若说温亭劭还会对谁说真话,还会在乎谁,大概也只有温丝莹了。
“姊姊出什么事了?”温亭劭直视他,眼眸凌厉。
“她的安全无虞,这点你不用担心。”
“她为什么突然想去杭州?”温亭劭沉下脸。
“她没说。”翟治临简短回答。
“什么原因逼她离开的?”温亭劭冷下声。“还是有什么人逼她离开的?”他在翟府待了八年,不会不明白里头暗潮汹涌,更别说姊姊就是漩涡的中心。
他咄咄逼人的态度让翟治临皱下眉。“注意你说话的态度。”
“我只想知道出了什么事。”他握紧折扇,翟治临还以为他是小孩,这么容易被打发吗?
“我说了没事。”翟治临怒斥一声。“她只是想出去走走。”
两人横眉竖眼的对峙着。
“这些年你变得我都快不认识了。”翟治临回视他眸中少见的冷意。
“我有变吗?我一点都不这么认为。”他扬起嘲讽的嘴角。
“你现在说话愈来愈迂回……”
“你才是那个说话迂回的人。”温亭劭冷冷的说。“如果真的没什么事,你不会在这儿,你早跟在姊姊后头一块儿到了杭州……”
“住口!”翟治临大喝一声,忽然一声细响让他转头厉声道:“什么人?”
“我。”沃娜在门口现身,大摇大摆地进屋,上前打量翟治临。“你又是谁?说话像打雷一样,你为什么叫他住口,你才要住口。”
温亭劭扬起笑,也没阻止她无礼的话语,他早该知道她不会那么听话待在屋里的。
翟治临瞄了眼她的服饰,说道:“妳是苗人?”大江南北他几乎都跑遍了,自然见多识广,所以一眼就认出来了。
“哼。”沃娜扬起脸,不甘示弱地说了句,“你是男人。”
温亭劭差点笑出声,他眨了下眼,故意盯着地板掩饰笑意。
“没规矩的丫头。”翟治临皱下眉。
“臭死人的老头。”沃娜回嘴。
翟治临瞥向眼眸带笑的温亭劭。“你认识这姑娘?”
“是。”
“你是谁?”沃娜一双杏眼瞠得圆大,瞪着翟治临。
翟治临扫她一眼,沃娜没让他吓退,也回瞪着他。
“等妳学了规矩再来跟我说话。”翟治临冷哼一声。
“臭老头。”沃娜出手。
“不可。”温亭劭跟着出手,左手一个画圆,将她出拳的力道卸掉,手指顺势抓住她的手腕,示意她不可乱来。
“放开我。”沃娜不悦地瞪他。
翟治临根本不想理她。“晚上到客栈来找我。”他转身离开。
沃娜又想上前却让温亭劭拦下。
“别动手。”他抓住她,翟治临的功夫不是她能对付的,贸然出手吃亏的绝对是她。
“为什么,他是谁?”她怒问。
“他是……”他叹口气。“说来话长。”
“什么?”
“他是我姊夫的兄长。”
她蹙着眉想了下,而后道:“那是不相干的人。”
他笑出声,“不是不相干的人,他是我家的恩人。”话毕,他愣了下,诧异自己竟对她说这些。
“恩人。”她依旧不高兴地拧着眉。“什么恩?”
“很大的恩。”他简短地说。
“那让他少一点痛苦就是了。”她让步说道。
见她又要冲出去,他多施了点力道,她痛得叫了一声,他吓了一跳,连忙松手,她收回手臂甩了甩想减轻疼痛。
“我弄疼妳了。”他蹙下眉,有些恼火自己。“我看看。”
“不用了。”她将手臂藏到身后。“没事。”
他盯着她,发现她在闪躲他的眼神,他立刻道:“妳的手怎么了,我看看。”
“没有……”
“沃娜。”他冷下声。“把手伸出来。”
“没事……”
“妳做了什么,让毒蛇咬妳还是又拿刀子割自己?”他的眸子满是怒意。
“我没有。”她挺起胸膛。“你把我的竹篓都拿走了,没有毒蛇了。”
他示意她把手伸出来。“如果没有,为什么不敢让我看?”
她瞪着他,见他一脸坚决,她不甘愿地伸出手。“你真讨厌,要看你就看。”
真不懂自己为什么要听他的,她应该把他打一顿然后跑走,可是她就是做不到,她不想打他也不想他生气。
他拉起她的袖子,手臂上的红肿立刻引起他的注意。“这是什么?”
“那没什么。”她立刻道。“就是蚊子叮了两下。”
“蚊子能叮成这样?”她不解释还好,一解释他立刻想到她养的蜂。“蜂螫的?”
原要说谎的沃娜忽然改变主意点了点头。“今天有人到店里闹事,我吓他们所以把蜂给放出来,这是不小心螯到的。”
“谁到店里闹事?”他问。
“就是我们之前在街上遇到的,很贵的那个人。”
“丁斌?”
“对,就是他害我让蜂螫到的。”她立刻将责任撇得一乾二净。
“他来做什么?”他牵着她的手往外走。
“要跟我比谁的虫子厉害。”她将方才发生的事跟他说了一遍。
他仔细听着她的一言一语,当她说到那个拿瓮的神秘苗人时,眉头若有所思地拢起。
“他就是射伤妳的那个人?”他打岔问道。
“对,一样有蛇的。”她由袋子里拿出当时的飞镖,而后忽然懊恼地说道:“我那时候太生气了,忘了问他他为什么有这个?”
“怎么?”他问道。
她抬头瞧着他,似乎在考虑要不要告诉他。
“不能说?”他感觉她的迟疑。
“不是,反正我……算了,给你看。”她拉出戴着的红绳子。“你看,一样的。”
他伸手触模红线底端的木牌,牌上还残留着她的温度,而这牌子上也刻着与暗器一模一样的蛇图腾。
“这是姑女乃女乃掉的,我捡起来偷偷藏着。”她解释。
“就是教妳毒虫毒蛇的姑女乃女乃?”
“对。”她颔首。“那苗人好像有说……说什么呢……对了,说我是云师姑的徒弟。”
温亭劭沉默不语。
“姑女乃女乃就是云师姑吗?我现在去问他。”
“等等。”他拉着她进书房。“一会儿再去。”
“为什么?”她显得有些焦急。“我想知道姑女乃女乃在哪里。”
“说不定那是陷阱。”
“陷阱?”
“他不是曾经暗算妳吗?”
“我不怕。”她立刻道。
他瞄她一眼。“妳打得过他吗,要不要带黄蜂过去?”
“不用,我打得过,我用黄蜂是想吓他。”
“妳连蜂都没控制好还螫了自己,他一定笑掉大牙了吧。”
“他没笑,黄蜂都听我的。”她反驳。
“那牠们为什么会螫上妳的手臂?”
“那是因为我……我……”她止住话语,生气地瞪着他。
“因为那是妳自己螫的。”他冷冷的说。
“不是。”
“那就是妳控制蜂的技术太烂了。”
“不是。”她愠怒地说。“都不是,你再说我要生气了。”他为什么要逼她承认一个。
他直视她的眸子,看得她有些心虚,但她还是挺起胸膛,不肯认输。
“坐下。”
“什么?”她大声地回道。
他放开她的手,走到一旁的木架,听见她还继续讲:“我知道你生气,我也生气,你心眼多这样套我的话,我不想说了。”她怒气冲冲地就要走。
“回来。”
“不回来。”她走到门边,不过还是停下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