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她在民间已有心上人,是皇上……”他顿了一下,没再继续说,又喝口茶。
索冀礼明白地点了点头,这不难猜,定是皇上强行将之收入宫中。
“她是个纤弱娴静的女子,向来不与人争,只是始终眉头深锁,后来身子便一直弱下来,这也是可预料的,心中抑郁,身子自然就硬朗不起来,她一直安安静静的,让人几乎要忘了她的存在,一直到凤翎七岁那年才出了事。”他放下茶杯。
“宫中失火那次?”索冀礼皱紧眉头,这事他听闻过。
朱棣颔首。“详细的情形没人知道,只晓得宜妃那天突然去找皇上,两人不知说了什么,回来后,宜妃的寝宫便起祝融,是瞿溟将她们母女救了出来;第二天,宜妃让人在幻彩湖发现,有人说她是失足落水,也有人说她是投湖自尽,但真相始终没有人知道。”
“告诉你这件事,是想让你心里有个谱,莫要让凤翎也做出这样绝决的事,到时你会后悔莫及。”朱棣语重心长地说。
索冀礼没应声,只是一脸沉思样,似乎直到这时,他才开始思考他与公主未来的路该怎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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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方才实在不该过来。”瞿溟的语气中有一丝紧绷。
凤翎微扬嘴角。“这是最快速的方法。”她伸出双手在火炉上烤着。“我在那儿站得不耐烦了,又觉得冷,所以……”她闭上眼睛,享受自手上传来的暖意。
瞿溟因她的回答而喟叹一声。
她睁开双眼,抬眼望他,嘴角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我是个任性的公主,对吗?”
他摇摇头。
她的笑意更深了。“只可惜,就连我也不能事事任性,若真能凡事任性而为,也算是一个天大的恩赐,人只要长大了,做什么事都得顾忌着,为别人着想……”她的声音渐渐隐去。
他见她敛上眉,眉头不由得也跟着皱起。“公主打算回京去吗?”他记得她对索冀礼说的话。
她沉默下来,一会儿才道:“你说我该回去吗?”
“公主值得比这更好的对待。”
她望着他,浅浅一笑,没说什么。
他也径自沉默着。
凤翎将视线移回烧红的炭火。“瞿溟,你也到了该成亲的年纪,对吗?”
他没有应声。
“将来你若娶了媳妇,可要好好待她。”她收回手交叠在膝上,眼神有些遥远,忽然道:“我不回京了。”
“为什么?”他拢紧眉,脸色有些凝重。
“三年前二皇兄的死带给父皇不小的打击,自那以后,他老人家就日渐苍老,这你是知道的。近日来,他的身子骨更差了,可要做的工作一样他没少,他一个人日理万机,要烦的事已经够多了,我这个做女儿的不能替他老人家分忧解劳也就罢了,又怎好拿自个儿的琐事去烦扰他呢?再说,这婚事是我亲口应允的,是苦是甜我都没得抱怨。”她长长的叹口气。
瞿溟见她一脸忧愁,不由得激动的握紧双拳。
“不过你放心,这婚事我已看开了,再坏不就是这样吗?我不会让自个儿受委屈的。”她自嘲地一笑。“再说,我毕竟是个公主,谁敢给我气受?我可不是可怜的小媳妇。”她笑望着他,却发现他一脸紧绷。
“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她直起身子。
“属下不希望公主过这样的日子。”他的嗓音低沉,黑眸定定地凝视着她。
“这样的日子也没什么苦的,就跟在宫中一样。”她的话带着些许的安抚意味。“好了,别再为我的事费心,你启程回京后,要替我好好照顾父皇。”一提及父皇,她的眉宇间便添上一抹忧愁。
他颔首。
她这才再展笑靥,心,安了下来。
第四章
翌日,瞿溟离开了将军府。
凤翎顿觉若有所失,这让她想起父皇在她十五岁那年,将瞿溟调离她身边,担任宫中侍卫亲军的情形,当时,她也是这般落寞的心情,后来还曾在他当班期间,故意行至他面前,与他说上几句话。
想起自己假装遇见他的模样,嘴角不禁露出一抹微笑,心情顿觉开朗许多。
接下来的日子,她仍是一个人过,索仕鞍每天都会陪她说说话、解解闷,至于她的丈夫,在知道瞿溟离府后,先是讶异,而后心情似乎也开朗不少,起先是两、三天来看她一次,最后索性天天都来。
她不知道他的态度转变所为何来,她也不想追究,对目前在将军府的平静日子,她已经很满意。
这日,她在“醉风亭”看书,不觉过了一个时辰,她放下书本,感到有些累了,一旁的霜儿连忙放下绣布,来到她身后为她轻捶肩背。
月环则倒了杯茶水。“公主,您歇会儿吧!”她将热茶端上。
凤翎望着满园的花开,蝶儿翩翩飞舞,心情舒展许多。
“公主,厨娘做了些糕点,现下应该好了,要不要奴婢去端些来?”月环问道。
“也好。”凤翎抬手示意身后的霜儿可以停手了。
“奴婢这就去。”月环福了一子,转身离去。
“等会儿。”凤翎忽然道:“一起去吧!都来这儿快半旬了,我还不晓得其他地方长什么样子。”她直起身子。
“是。”月环应了一声。“公主想从哪儿看起?”
“就随便看看吧!”凤翎步下石阶,往园子走去。
“这园子整理的还不错,不过,比起宫里的,那又差了一截。”霜儿评论道。
凤翎浅笑。“是吗?差了哪一截?”
“宫里的可比这个大了两倍不只,而且花卉又多,一到春天,那才叫百花齐放呢!”她说道。
“霜儿姐姐说得是。”月环在一旁附和。“不过,将军府的园子也算不错的了,太多花也不见得好,去年奴婢才让御花园里的蜜蜂给螫肿了手,吓得奴婢——”
“哇哇叫个不停。”霜儿接话,想起那情景,忍不住大笑不已。
“霜儿姐姐就会幸灾乐祸。”月环可爱的皱了皱小鼻子。
凤翎微微一笑,听着她们两人一路上瞎说胡扯。
饼了假山,来到一个分岔口,凤翎问道:“这是往哪儿?”
“右边这条是索大人的住所,左边这条通曲桥,湖底有许多鲤鱼,昨儿个奴婢才与月儿来这儿喂鱼。”霜儿说明。“那就去瞧瞧吧!”凤翎往曲桥走去。
“公主,奴婢去同厨娘要些吃的让您逗逗鱼。”月环一脸兴奋,每回瞧见鱼儿争先恐后的吃着东西,她就觉得很高兴。
凤翎明白她的心思,笑道:“去吧!”
“是。”月环急急忙忙地往另一头的厨房而去。
“唉,不过是喂个鱼嘛!斑兴成这样。”霜儿大大地摇头。
凤翎笑着没应声,慢步踏上曲桥,低头望着水里的鱼儿和浮萍。
突然,一声似有若无的琴声传来,凤翎抬起头,朝四周张望了一下。“是谁在弹琴?”
霜儿迟疑了一下,嗫嚅的开口,“该……该是从南院传来的……”
朱凤翎不解的扬起秀眉。“南院?”
“是,就是……就是……”
凤翎转向一脸为难的霜儿。“不必如此吞吞吐吐的,我知道是将军的家妓。”她的表情平淡,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波动。
“奴婢是不想公主同驸马又起争执,好不容易才和好了……”霜儿愈说愈小声。
“和好?”凤翎对她的用词颇感兴趣。
“是啊!这些日子驸马来看公主时,心情都挺愉快的,奴婢就想,这样甚好。”霜儿解释,她可不想新婚之初那种刀刃相向的日子重演。
凤翎没有回应她的话,只是若有所思的将视线移回水里,看着鲤鱼在池中悠游嬉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