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曜琰这回没吭声。
“若是少爷的身子能好起来,夫人定会感到很欣慰。”她继续说。
“你烦不烦哪?”他暴躁地说。“好了没?”
喜福叹口气,迅速地替他系好青丝带。“好了。”她自床缘起身。
隋曜琰烦躁地躺回床上,将被子盖住脸,转身面对墙壁。
“少爷,你不舒服吗?”喜福不懂他孩子气的行为。
“烦死了!”他隔着棉被大喊,他也想病跋快好,可就是怎么也好不起来,他又有什么办法?
喜福颦额,不懂他为什么突然又发脾气了,方才明明还好好的。“奴婢去端药。”
“出去!”他大叫。
喜福在心里叹口气,默默地走了出去,才迈出房门,便遇上迎面而来的夫人与紫心。
她立刻福了福身子。“夫人。”
郦嫣微笑道:“琰儿呢?没闹脾气吧?”
喜福不知该如何回答,又听见夫人叹息出声,“他又打翻汤药了?”
喜福默默地点了个头。“没关系,喜福再去厨房重熬。”
郦嫣又叹口气。“我该早点过来的。”方才有事耽搁了一下,结果他竟又使性子不吃药。
在紫心的扶持下,郦嫣走进房里,喜福眉心蹙紧,心里想着该怎么让少爷乖乖的服药,她不想每回都劳烦夫人,夫人的身子已是不好,若再操心三少爷,定会更劳心,说不定病情还会加重,这想法让她感到忐忑不安,到底……该怎么办呢?
当初夫人委派她服侍三少爷,她很感动,所以不想辜负夫人的期待,虽然三少爷性子暴躁、难以相处,但她不会这么快就放弃的,因为她想替夫人分忧解劳,而让三少爷身子好起来,是她目前唯一能做的,她定要想出个好法子来。
接下来的两天,三少爷的脾气更暴躁了,她几乎没法和他好好相处,不过,她不以为意,因为这天她见到了妹妹。
喜乐由二少爷带着来找她,当她见到妹妹时,几乎忍不住热泪盈眶,她好想念家人,只是性子急的喜乐当场便和三少爷起了冲突,两人几乎大打出手,幸好有二少爷出面拦着,才没惹出事端来。
三少爷当场对她发了一顿脾气,她没有吭声,任他摔着屋内的东西,直到他倦了为止。
她知道生病的人心情总是不好,更何况,他自幼身子就欠佳,无法像大少爷和二少爷一样在外头玩耍,心情的沮丧跟气愤可想而知。
她默默地扫着一室的凌乱,心中忽然有了一个想法。
“以后不许你妹妹来府里。”隋曜琰生气地朝她大喊。“下次再让我看到她,我就要人把她轰出去。”他白皙的脸因激动而通红。
她没有回应他的话,只是转个话题道:“今天天气很好,少爷想到外头去吗?”
他愣了一下,浓眉皱紧。
“到外头吹吹风也挺好的。”她又紧接着说。
隋曜琰眉头拢得更紧,眼神有抹渴望及不确定,他想出去,不想老是待在屋子里,可每回他出去就会咳个不停,大夫说他不宜吹风……
喜福又道:“奴婢可以背少爷。”
她的话让他莫名地恼怒起来。“谁要你背?谁要你多管闲事?!”
“少爷不想到外头去吗?”他的反应出乎她的意料,她明明瞧见他眼中的渴望。
“不想、不想!”他烦躁地大吼,拉起被子盖住自己。
喜福站在原地,实在不懂他为何又使性子了,不过,她并不死心,走近床沿开口,“少爷……”
“滚开!”他蒙在被子里大喊。
她叹口气,没再说什么,或许改天再试试吧!夫人说了,对待三少爷必须要有耐性,不能操之过急,他毕竟还只是个孩子,难免会闹脾气,要她多忍耐些。
她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不管三少爷对她有多不耐烦,摔了多少东西,她都已做好心理准备,不受他影响。
她是真的希望三少爷能好起来,可若他不踏出第一步,她要如何帮他呢?
除了不按时吃药外,三少爷似乎一直认定他不会好起来,大夫说他气管不好、脾胃失调,常咳嗽、肺脏虚冷,再加上不肯用药吃饭,身子才会一直虚弱下去,这不是什么大病,可若不耐心调养,便会病谤缠身,怎样也好不了。
她相信,只要经过后天的调养,康复不是难事,可问题就出在三少爷自己身上,他脾气暴躁,不按照大夫的指示用药静养,所以才会久病难愈。
而府里的人因为他生病,便都让着他、由着他,可这样下去真的不是办法阿!
喜福眉心蹙紧,或许……她该强硬些,不能再这样事事顺着他,可想虽容易,做起来却有些困难,毕竟他是主,她是奴,如何能逼迫他呢?
自她进府的第一日起,鹊嫂便对她耳提面命,说侍奉主子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分寸要掌握好,最忌讳以下犯上。
“洒扫、劳役那是下人该做的事,累的不过身子,可服侍主子看似轻松,却更为累人,可说是劳身又劳心。尤其你才刚进府,什么都不懂,实在不适合来服侍主子,可因为是夫人坚持,所以,鹊嫂也无话可说,不过,有件事你可要记牢了,主子说一便是一,不能违逆,听明白了吗?”
喜福在心底喟叹一声,明白自然是明白,可这就像一道符似的困住她,让她什么也说不得、做不了,现在她才明白,原来奴婢最好是连自己的想法都不能有的,一切都要以主子的意见为意见。
这样的生活还真是难受!
???
下过雨的午后,天空湛蓝,地上的绿草沾着水珠,在太阳的照耀下更显晶莹,甚至透着五彩的光芒。
微风吹拂,让人倍觉沁凉。
隋曜琰睁开眼,感觉额头上残留着些许凉意,他困惑地皱一下眉,抚上额际,湿湿的,方才好像有人拿帕巾擦拭他的额头。
是娘来过了吗?
“娘?”他直觉地撑起身子,左右张望,却没见到任何人,连喜福也不在。
他皱一下眉,心里有些不高兴。“喜福。”他半坐起身,朝着外室喊着。“喜福——”
但仍旧没有丝毫的回应。
他皱紧眉峰,又喊了一声,可还是没有人搭理他。喜福到底跑哪儿去了?自她来后,她很少离开他的视线,只要他醒着,她就一定在,若是要出去,也定会先告诉他,怎么这会儿却没了踪影?
他莫名地感到有些心慌。
“来人——”他大声喊道。
可仍是没有丝毫回应。
他生气了,怒火中烧地拉开薄被下床,穿上鞋,才跨出一步,便不住地咳嗽起来。他走到桌边喝口水,觉得身子有些发软,他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后,才又起身走出内室。
他边走边喊,“来人——”
青儿匆匆忙忙地走进来,她是府里的另一名奴婢,年约十四,梳着双环髻,穿着紫色的半臂短孺,白色裙裳。
“少爷,您怎么起来了?”她上前搀扶他。
“滚开——”他对她怒目而视。
青儿因他的坏脾气而惊慌。“是。”她吓得定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隋曜琰在椅子上坐下,苍白的脸上仍是难掩恼怒之色。“喜福呢?”
“她……她在院子里……”青儿嗫嚅地回答。
“叫她进来。”他打断她的话。
青儿顿时面露难色。“喜福现在走不开身,她让事情缠住了——”
“叫她进来!”隋曜琰立刻火冒三丈,不想听这些废话,伸手拿了杯子就朝她丢过去。
青儿吓得尖叫,不过,幸好她反应还算快,直觉地便往旁边闪。“少爷——”她颤着声音,发软地差点跪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