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媒婆陡地愣住,脸上再无笑意。“哎呀!夫人,您可别同我开玩笑。”她的语调上扬。“她不是三天前才被人退了婚吗?”
李秀枝叹了一口气。“就是因为如此,才想请妳帮忙。”
“这……”
“我知道这事难办。”她从袖口中掏出一锭银子,放在茶桌上。“若是真成了,我定以重金酬谢。”
“这……”姚媒婆看看桌上的银子,又看看李秀枝。“夫人,说实话,这银子我是千万个想收,可……可这差事难办啊!县城里现在都传言柳姑娘还未嫁人,就让未来的丈夫跌断腿,再加上之前的几次退婚,还有她的八字——”
“这些我全晓得,我也知道难办,所以才请姚媒婆务必帮忙。”她急忙又掏出两锭银子。“而且要快,愈快愈好。”亮儿再过半旬便会回来了,她没有时间再拖下去。“我不要求对方家世显赫或是书香门第——”
“夫人,只怕这些也搭不上啊!”姚媒婆大摇其头,那些个达官贵族、商贾之家本身就有极佳的条件能找名门闺秀,他们何必自找麻烦,讨房不吉利的媳妇来犯冲呢?
“我知道、我知道。”李秀枝绞紧双手,来回跺步。“只要对方不是地痞流氓,人品端正就行了,我会附上丰厚的嫁妆,包准他们下半辈子衣食无缺。”
“夫人,您别怪我泼您冷水,这市井小民婚前也得先合八字是吧!只怕在这一关就会被人打了回票,即使您有再丰厚的嫁妆也行不通,光是『克夫』二字,就将人压死了、吓怕了。”姚媒婆猛地摇头。
“这……”李秀枝几要将手给拧断了,烦躁的道:“难道真找不出半个不信邪的人吗?”
“不信邪的人就只有张公子,可如今他也跌断腿了。”姚媒婆双眼直盯着桌上的银两,心里在淌血,这白花花的银子她多想放进口袋里啊!可这亲事难成……
“夫人,茶来了。”婢女的声音打断了姚媒婆的思绪,她将茶放在桌上后,便先行退下。
“不管怎么样,我还是抱持一线希望。”李秀枝不认输地说。
姚媒婆端起茶杯。“我会尽力试试的。”她啜了一口茶,脑袋已经开始思考有无适合的人选。
“我希望能在半个月完婚——”
“噗——”
未等她说完,姚媒婆一口水便喷了出来。“半个月﹖这怎么可能﹖﹗”她怪叫道,不可思议地瞪视李秀枝。
“我知道很困难,所以请妳务必帮忙。”李秀枝面露焦急的神色。
“这……”她爱莫能助地摇头,突然,她脑中闪过一个人影,口中不由自主的大叫出声,“啊——”
李秀枝被她吓了一大跳。“怎么了﹖”
姚媒婆双眼发亮,缓缓露出笑容。“有救了!”
※※※
心想事成,没错,就这四个字,易伯盯着眼前闪亮的金子,笑得几乎快合不拢嘴,没想到他前些日子才闹穷,今儿个就有财神爷从天而降,这不是心想事成,是什么?
姚媒婆见他一副贪财样,心里自是欢喜得不得了,看来这事有希望了。
“这只是一小部分的嫁妆,只要婚事能成,还有一半以上的嫁妆等着送来。”姚媒婆笑咪咪地说。
易伯张手环住二十两黄金和各式喜饼,飘飘欲仙的道:“还有更多的金子……”他的口水都滴出来了。“好!妳说怎样就怎样,我完全没有任何意见。”
彼向扬瞄了他一眼。“这么说你打算娶人家啰!”
“哎呀!彼公子,您真爱开玩笑。”姚媒婆咯笑两声,手上的红帕在空中挥了一下。“易伯的年纪都能当柳姑娘的爷爷了,您才是正主儿啊!”
“我家少爷没意见。”易伯抢先道:“就这么说定了。”他决定今晚抱着金子睡觉。
“谁说我答应了!”顾向扬瞪着他。
“哎呀!彼公子,您别这么说,是不是嫌嫁妆少?这事好商量,我回去和黄夫人再商量——”
“不是这个问题,我没兴趣娶媳妇——”
“顾公子,这话可就不对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不管早娶晚娶,总有一天都得成家,现在有个现成的机会,又不花您半毛钱,这么好的事上哪儿找啊!”
“是啊、是啊!”易伯不住的附和。“少爷,你可别说任性话,别忘了你也二十了,前两年咱们就因为你已过适婚年龄未娶,而被罚以税金。”
彼向扬没吭声,只是微挑眉宇,双手交叉于胸前。“为什么会找上我?她不是有钱人家的小姐吗?”
姚媒婆干笑两了声,手中无意识地按了按额角,她担心的问题来了。“这……不瞒您说……您该也听过她的传言吧?”
“我知道她前些天才被人退婚,为什么这么急着要嫁人﹖”他扬眉。
“这我也不清楚,是黄夫人的决定。”
“为什么找我?”他又问。
“嘿、嘿!”她又尴尬地笑了两声。“因为我想……公子可能是唯一不怕的人。”
“不怕什么?”
姚媒婆抹去额上的汗。“您该知道她的命格不好……”
“克父克母又克夫。”他直言道,这些他全听人提过。
“嘿……”姚媒婆只能干笑。
“这又和找上我有什么关系?”
“因为……”她的汗冒得更多了。“我听说……公子的命格也不怎么好。”
易伯听得哈哈大笑。“没错、没错,我家公子也是克父克母,只可惜没克妻这项,不过,他带煞星——”
“你说够了没?”顾向扬瞪向易伯,随即又冷冷地转向姚媒婆。“我懂了,妳是想看看我们谁会先死吧?”
姚媒婆被他的冷然吓到,急忙摇手。“公子,您怎么会这么想呢?天地良心,我姚媒婆为人作媒二十余年,从来都是秉着良心做事——”
“好了。”顾向扬打断她的话,他没心情听她的长篇大论。
“少爷,你该不会是怕柳姑娘把你克死吧?”易伯咬了一颗瓜子。
彼向扬瞄了他一眼。“使出激将法?”
易伯大摇其头。“错了,老奴不过是想要这白花花的银子。”他忽地深叹了一口气。“少爷,老奴为了养你长大,连命都拚上了,你就让老奴过几年好日子吧!”
他忽地痛哭流涕,仰头叫道:“老爷、夫人,你们临终前要老奴好好照顾少爷,老奴做到了,可现在少爷翅膀硬了,不听老奴的话了,老奴……也不想活了,这就下去伺候你们。”
易伯抓起金子就往嘴里塞,姚媒婆被吓了一大跳,连忙起身制止他。“哎呀!你做什么?”
“妳别阻止我,我这就吞金自尽。”易伯激动地大喊大叫。
彼向扬受不了的道:“你闹够了没?”每次一遇到事,他就来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招式。
“老爷——您等我啊……”
彼向扬翻翻白眼,手指敲了敲桌面。“什么时候迎娶?”
原本在拉扯的易伯和姚媒婆,一听这话,立即转向他。“少爷?”易伯声音颤抖,语音模糊。
彼向扬斜睨他一眼。“你可以把金子拿出来了,还有,口水擦干净。”
“您答应了?”姚媒婆捂着自己的胸口,无法置信,她全身瘫软地坐回板凳。
“少爷,你真是太英明了。”易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以袖口擦拭黄金。“经过老奴方才的测试,这金子绝对是真的,只是差点咬坏了老奴的牙齿。”他的眼睛不由得笑弯了,和方才寻死寻活的模样简直有天壤之别。
姚媒婆搞不懂他是怎么回事,不过她也不想探究,只要顾公子答应,就算有天大的事,她也不想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