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泪眼蒙蒙地望向窗外的那株山樱,只觉得心都要碎了。
“骗人……骗人……都是骗人的……”她不甘心地哭泣著。
“爷爷骗我、爹爹骗我、哥哥骗我、聂飞骗我,就连山樱都来骗我,害我空欢喜一场……过分……实在太过分了……”
她将脸埋进曲起的双膝之间,绝望地低声啜泣……
***
聂飞躺在高高的树干上乘凉。
有好几天都没看到袁敏依了,让他觉得有些怪怪的。
“怎么回事?我都故意留下线索让她追来了,甚至还在这里等了六,七天,怎么还不见依依追来呢?”
他自言自语地说道。
“那丫头该不会像上次一样,又给她七荤八素的一连睡上好几天的觉,才打算醒过来吧?”
想了一想,他忍不住笑了起来。
想起六年前,他负责看顾她时,她几乎是随时随地在睡觉,醒的时间并不怎么多……
突地,他微微地打了一个颤。
“那样的睡眠方式,应该不是正常的状态吧?”他用力地思索著。
想来想去,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忽然间,一声令他毛发竖起来的破空声朝他而来。
他飞快地从树干上翻身而下,循声用指尖拈住了疾射而来的银针。
一看到银针,他的心情突然变得很好。
翻身落地之后,果然看到袁敏依就站在树下,冷冷地看著他。
“我还在想,你是不是想开了,不打算要追著我娶你了咧!”
他笑得很开怀,对她开玩笑地说著。
袁敏依静静地瞅著他,一句话也不说。
她的眼神有种他说不上来的奇异情绪,像是埋怨、像是伤心,还有一抹似曾相识的气息……
为什么她身上又再度出现绝望的气息?
“干么一直看著我?”
“我已经过了十七岁生辰,山樱也开花了,你为什么还不肯娶我?”
她的追问不带火气,却蔓延著一种无止境的哀伤。
“我说过了,我过惯了一个人的日子,不适合成家啊!”
他照惯例,给了公式化的回答。
“……实事上,是我不应该太过期待对于未来的承诺,是吗?”她淡淡地自嘲了一句。
正摆出落跑姿势的聂飞,听了她近乎自言自语的话语后,明显愣了一下。
“依依……你怎么了?”他有些不安地问她。
她将眼眸中快要掉出来的泪水逼了回去,抬起头来,定定地望著他。
“聂飞,我这是最后一次问你,你真的不愿意实现承诺娶我吗?就算山樱奇迹似地开花了,也坚决不娶我,是吗?”
“……嗯。”聂飞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
心惊于她语气中令人不安的决绝,他第一次回答得这么迟疑。
袁敏依闭了闭眼。
当她再度睁眼望著他时,眼中澄澈见底,不再怀有一丝情绪。
“我明白了。从今以后,六年前的约定,就当作不存在吧。”
聂飞愣愣地看著她。
他觉得她好像变了一个人,整个人空空渺渺的,好像随时会消失不见一样。
他觉得心口仿佛被一只手给捏得紧紧的,只要再紧一些,他的心就要爆开了一样。
“为什么?”
头一次,他问她为什么不追了,而不是问她为什么不放弃?
“不为什么,只是突然明白,我这六年来所做的一切,其实毫无意义。”
他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毫无意义?”
“是啊,我们六年前的约定毫无意义,就连我能多活这六年,也一样是毫无意义的事。”
她对他淡然一笑,转身就要离开。
他想也不想,伸手出去将她拉住。
“依依,把话说清楚,你到底在说什么?”他追问。
“很清楚啊,就是六年前的约定不算数,我也不再跟你计较了。”
她拨开他的手,慢慢回头离开。
“你要去哪里?”
“回袁府去。”她轻声说道。
他一直看著她的背影。
这不是她的什么“欲搞故纵”的诡计吧?
他怀疑地转过身去,走了两步后,又倏地回头瞧她有没有偷偷看他?
再走了两步,又回头。
他这才发现,她走得好决然,一次也没有回头。
“依依这丫头是怎么了?”
他想了好久,依然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至少他从今以后可以高枕无忧,再也不必担心她天天缠著他,四处宣告说她是他的未婚妻,并且要他信守承诺娶她了。
“嘿嘿……自由喽……”
聂飞摊摊手,转过身,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后,纵身一跃,几个弹身,消失在树林里……
***
聂飞没有想到,他的快活,并没有持续太久。
没有袁敏依随时随地出现在他身后,他竟然会有一种强烈的失落感。
走在路上,他有事没事,就会疑神疑鬼地回过头去,瞧瞧袁敏依是否跟在他身后?
这种感觉让他抓狂不已,不管做什么事,都心神不宁的。
有时候上酒楼大吃一顿,还会不小心地为她多点几道素菜上桌。
最后,他心烦意乱地决定去“关家堡”作客散心。
到了“关家堡”,新任不到半年的关夫人凌雁霜才一见到他,竟然伤心地哭了出来。
“呃……霜霜,你不会想念我到这种地步吧?这样的话,师兄可是会对我吃醋的喔!”聂飞调侃道。
“没有啦……我就是想哭嘛……”霜霜一边哭、一边说。
他一头雾水地望了望关天逸。
必天逸没有说话,只是一下又一下地抚著霜霜曾因要在脑部施针而全部剃光、现在已经留到过肩的秀发。
“喂,师兄,你们两个看到我,怎么都露出这种丧家之犬的表情?”聂飞非常无奈地看著他们。
哭得正伤心的霜霜,没有心情搭理他,抽抽噎噎地跟她的夫君说道:“天逸哥哥……我要进去了……”
“进去吧,别再哭了。”关天逸叮嘱道。
霜霜点点头,带著满脸的泪,回房休息去了。
“好了,娘儿们都不在了,可以跟我说了吧?‘关家堡’发生什么事了吗?”
“‘关家堡’平静无事。”
“那能不能不要再打哑谜,直接告诉我,到底是什么事,可以吗?”聂飞不耐烦地问道。
“师弟,你好像显得很烦躁。”关天逸若有所思地看著他。
“谢谢你的提醒。我现在很饿!”聂飞没好气地答。
必天逸瞧了他好半晌后,才慢慢地开口。
“你没有听到袁府的任何消息吗?”
“什么样的消息?难不成是袁敏依找到了门当户对的对象,愿意跟她成亲拜堂了?”
“你真的都没听到任何的消息?”关天逸再次追问。
“她真的要成亲啦?那我祝福她百年好合、早生贵子!”他语气尖酸地回答关天逸。
必天逸听了后,脸色一沉,不再说话。
饼了好一会儿,聂飞才抓抓头,施施然地道歉。
“不好意思,最近我真的是心浮气躁,尤其是听到‘袁’这个字……整个情绪都会莫名其妙地不受控制。”
必天逸看了看他后,叹了一口气。
“看来你是真的不知道了。”
“我求你告诉我,可以吗?”
他托著下巴,按捺情绪地说道。
“听说袁敏依她……旧疾发作,可能时日无多了。”关天逸语气沉重地说道。
聂飞浑身一霞。
饼了一会儿,他才跳了起来,激动地抓住必天逸的衣襟大叫。
“不可能!不可能!怎么可能啊?这一定是误传吧!”
他激动得浑身发抖。
袁敏依那丫头,就算是恹恹一息,也是六年前的事了!
现在的她又健康、又有生气,根本和六年前的她完全不一样啊!
“我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曾经陪霜霜到袁府走了一趟。这件消息,是袁老太爷亲口说的。”关天逸冷静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