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找得到,收、收走就是……”她吞吞口水,小脸上忽地闪过一抹心虚。
听到她说的话,他笑得眼睛弯弯的。
他看她的眼神,好像早已看穿她似的,让她心里有些毛毛的。
“是吗?”他轻轻低喃,视线在她的脸蛋上细细搜寻着,接着视线慢慢垂下,转而注视着她红润的唇。
两人的脸靠得好近、好近,她几乎能看清他根根分明、几乎快跟她一样密长的睫毛。
这男人长得实在太俊美了,连身为女子的她,都忍不住要羡慕他得天独厚的精致五官。
但……奇怪,他……他干么一直看着她的唇?
看得她突然口渴了起来,下意识地舌忝了舌忝唇瓣。
她的动作令他的双眼忽地变得深幽,一股想吻她的来得又猛又急……
她的心头一跳,似乎意会了什么,却又迷惘得不甚确定……
“闭上眼。”他以诱哄的语气低声说道。
她几乎就要乖乖听话地闭上眼了,几乎。闭上之前,她眉头微微一皱,忽然睁大眼,不肯闭上。
“为什么要闭眼?”她的表情有点倔强。
他想笑。这时候,她还在本能地反骨吗?
“检查。”他给了她一个正大光明的理由。
“……喔。”她终于肯乖乖闭眼,长长的眼睫轻轻颤着,像一对蝴蝶停在她的小脸上,不安分地扑着翅。
闭着眼的她,感到唇上忽然接触到微凉的柔软。
她惊了一下,才想要退开,便觉一具暖热的身躯靠了上来,接着整个人落入一双箍紧的臂弯里。
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直觉地张开了眼,落进他那一对晶亮的眼眸中。
“我听‘悦来楼’说书的说,男女山盟海誓后,唇碰唇叫……亲吻……”她低声说道,身子有种飘飘然的不真实感。
“是啊。”他点点头。
“但……娘说男女授受不亲……”他亲了她的唇,这个……他们两人算是逾矩过了头吧?
“你讨厌我亲你?”他问。
“……不讨厌。”她想了想,红着脸摇摇头。
“很好,那么这就叫两情相悦。你喜欢,我喜欢,亲吻有何不可呢?”他愉快地说道。
“但……我们没有山盟海誓啊……”她迟疑地说。
说书里的剧情,在男女相吻前,好像都会来上这么一段。
不过,故事里的男女主角在山盟海誓后,通常都没好结局,男的没多久就会负心离去了……
“你想要与我山盟海誓?”他直勾勾地望着她的眼。
“嗯……不要好了,免得你变负心汉。”
没想到她慎重地思考了一会儿后,竟下了一个很无厘头的结论。
“你从哪里得来这样的想法?”他听了之后,感到—阵啼笑皆非。
“‘悦来楼’里说书的,每次讲到才子佳人的故事时,都会这么演的啊!”她嘟着唇说道。
“多读点书,别再贪玩听说书了,傻丫头。”他叹息道,有些了解易家人对她的无奈了。
她的脑袋瓜里,老是从不太正统的管道,获得许多奇妙的想法,让人觉得好气又好笑。
原本他还想尝试一下与人许下承诺的感觉,不排斥和她来个山盟海誓一番的,谁知这丫头竟然先拒绝了,害他小小的失望了一下。
“说书的讲的故事,比书里讲的有趣得多了。”她回道。
“很好,那么你这些天里,都是跑去听说书,根本没有背书了?”他的嗓音柔软,没有一丝威胁性。
“对啊……咦?不对、不对啦!我有背书啦!”她点点头后,随即像清醒过来似的,猛摇头否认,小脑袋摇得跟博浪鼓似的。
“很好,刚刚说要考试了。你要清场,我让你清场,但是你知道我的规矩,小抄要先没收的。”他垂下眼缓缓说道,右手长指亲密地在她颈间的衣襟上徘徊着。
“我、我说了,你找到了,就随你没收咩!”她吞吞口水。
“很好,那把衣服月兑了吧!”他笑着说道。
她惊骇地倒抽一口气,抓着衣襟向后退去,眼睛瞪得好大。
然而,他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只是伸出手里的折扇,勾住她的腰带,轻轻一使力,便又将她整个身子带了回来,用一臂紧紧圈住她的腰肢。
“你、你……你……你这个登徒子!”她在他怀里动弹不得,小脸瞬间胀红,此时才有名节不保的意识。
“别乱给我按罪名,我只是要没收小抄。”他淡淡地说道。
“那也没必要月兑我衣服啊!”她的音调拔高到几乎走音。
“你的小抄都在这件衣服内里,你不月兑掉,我怎么没收?”他伸手轻轻翻开她的衣襟里端,顿时露出密密麻麻的小楷字体。
他端详了一下后,竟然赞许地点点头。“不错,这些天熬夜勤劳抄写了这么多字,你的小楷进步不少呢!”
“你……你怎么知道?”她又是震惊、又是懊恼,整个人僵在他怀里。
“你全身上下的衣裳都是松烟墨的味道,教人想忽视都忽视不了。”他好笑地戳戳她净是动歪脑筋的小脑袋。
“可恶!”原来是家里的墨太高级,让她露馅了!
最后,考试的结果呢?
想当然耳,她半篇文章都默不出来,哭着被他监督着罚抄了整整十天,才有机会再出门玩耍……
第五章
何凤栖没想过,他会在易府当夫子当了大半年还没离开。
在易府当夫子的日子十分平淡,平淡到让他觉得好惬意、好满足。
前一阵子他趁着过年回“烟波阁”时,同时办了三件喜事,将他三个心爱小婢全都许配给了他在“烟波阁”里的三个好兄弟。
办完喜事之后,他开始认真地考虑要卸下“烟波阁”阁主的位子,并考虑着退休不干“烟波阁”阁主之后,改行当个夫子糊糊口,顺便学学他那三个娶妻的好兄弟一般,找个老婆伴在身边的可能性。
他一向随兴惯了,想到就做,因此才刚动了念头,就真的将“烟波阁”移交给他的三个好兄弟,并且留言说他也要去找老婆,说不准过些时候就会带一个老婆回去给他们看看。
然后,所有因他而起的波浪,他完全视而不见,迳自舒适地窝在易府里,当他一介小小夫子,顺便努力把易均均拐来当他的老婆。
在他的教下,易均均硬是背下了不少文章,再加上卯起来和他斗智作弊写小抄的结果,大字虽然还是普普通通,可竟然也给她练出了一手功力惊人的蝇头小楷。
虽然一手的小字是她不肯认真背书,想走旁门左道不小心练出来的,但总归是小有所成,所以对于她不断研发各种小抄的行为,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她玩去,只有偶尔在她玩过头时,才会演出戏给易父和易老夫人看,在他们面前将她的小抄没收,以示他是个认真的夫子。
但,最近开始教易三小姐学琴之后,他的想法又变了,更认真地考虑着,退休后是否真的要以夫子为职?毕竟若是每个学生都跟易均均一样“顽劣”的话,那可是很伤神呢!
由于易老夫人对于均均念书写字的进步状况很满意,于是请求他开始教她弹琴。
教琴嘛,有什么难的?
想当年他的小婢别芝,一开始可是他把着手教会她弹琴的。
后来见她有兴趣,专门请了天下第一的琴师来教时,琴师还曾经夸赞过芝儿的底子打得好呢!
没想到,现在还没能把着均均的手开始教琴,光是要等她把指甲长齐,就足够等到他头发变白了。
看着一脸心虚地站在他面前的易均均,何凤栖闭了闭眼。
“又断了?”他轻声问道,不抱任何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