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句话说,她是在威胁戚晓叶──必要的时候,会让她走投无路,找不到任何工作!
戚晓叶咬牙忍住气。“请问还有事吗?”
“下去吧。好好工作,别想其它有的没的,更别想跟我抢东西!”
抢东西?盛南极又不是东西,怎么抢?
戚晓叶在心里骂归骂,却一个字也没说出口,只是僵硬地点点头后,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去。
和姜兰欣见过面后,戚晓叶发觉日子开始变得不太好过,除了经常被上司无故责难外,同事也老是用异样的眼光对她指指点点的,她像是被贴上了“身上有毒”的标签,被众人排挤。
烦闷了好几天后,终于捱到了过年放春假,她立刻包袱款款地回老家去,躲开讨厌的流言八卦跟工作上莫名其妙的刁难。
但是到了目的地,下车走了一段路后,肩上挂着小小旅行袋的她,却犹豫不决地站在一间老旧的平房前。
每次只要想到母亲,她就觉得好有压力,好想逃得远远的。但是,她的家毕竟在这里,不回来,能去哪里?
她沮丧地叹了一口气后,抬起千斤重的脚步正要进门,身后却突然传来一声叫唤──
“晓叶?是妳吗?”一名白发老婆婆走过来,好奇地看了她两眼。
“是我,纪婆婆好。”她有礼貌地向老太太打招呼。
“真的是晓叶呀!好久不见了,来来来,给纪婆婆看一看。唉呦!妳怎么越来越漂亮啦!”纪婆婆高兴地拉拉她的手。
“没有啦!”她不好意思地扯出一个微笑。
“妳妈妈在前面跟人打牌,等一下就回来了。”纪婆婆热心地指了指前方路底的另一间房子。
那间房子,所有的在地人都心照不宣,是乡民私底下闲暇无事时聚赌“怡情”的场子。
“喔。”一听见母亲正在赌博,她的心情就沈了下来。
她深知母亲的习性,若不是玩到尽兴,或是输到一毛不剩,她是不会回家的。
“呃,丫头啊,听妳妈妈说……妳都不管她的生活了,是吗?”纪婆婆略带好奇地打探她家的状况。
戚晓叶听到后,心里一凉,不敢相信母亲竟然对邻居们说她不管母亲。
“我每个月都有寄两万块生活费回来给她。”她声音低哑地回答。
把去日常开销和房租后,她必须咬牙节省,只用几千块的钱吃饭,剩下的钱全都寄回家了,结果母亲还认为她不管她死活?
在公司被流言攻击,回家后,还要面对母亲在邻里间四处捏造的谣言,她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难不成她去年犯太岁没拜拜,所以老天爷记了恨,要趁着过年前把对她的惩罚全都一次大出清?
“两万块?这么多?”纪婆婆瞠目结舌地惊呼一声。她儿子也在外地工作,一个月了不起给她七、八千块,最多从不超过一万五,这孩子哪来的办法存下两万块寄回家啊?
“我每个月能留下来的钱,全都寄回来了。如果两万块还不够她花用,那我也无能为力了。”戚晓叶满脸无奈地苦笑。
“欸,我就说嘛!妳妈明明有钱去赌博,却到处哭穷说妳不孝,只顾自己在外头享受逍遥,原来是妳妈说话不老实啊!”纪婆婆“哦”了一声后,很快地决定相信个性老实的戚家女儿。
至于那个戚太大,说十句话,大约只有三、四句能信而已,想来戚大大说女儿冷血自私的话,多半不能相信。
戚晓叶尴尬地扯了扯唇瓣,什么话都没说。
“晓叶啊,妳最好要多注意一下妳妈妈。”纪婆婆像在说小秘密似的,转头左右看了看,才附在她耳旁说话。
“她怎么了?”戚晓叶不解地问。
“有人说妳妈最近越玩越大,挺吓人的,我上次还亲眼看到有讨债的跑到妳家里去。”纪婆婆把心里的担忧告诉她。
“我会注意的。”戚晓叶倏地一惊,但表面上仍然维持一脸平静的神色,向老太太轻声道谢。
“妳这孩子真是命苦,搞不好是上辈子欠的债喔!”纪婆婆同情地拍拍她的手后,摇摇头走了开去。
戚晓叶蹙着眉,默默拿出钥匙打开家门。进入屋子,将行李放到自己的房间里,然后走进厨房四处看了一下。
打开冰箱,里头果然如她心里预期的空空如也,只有两盘已经黄掉的剩菜。
她叹了一口气,关上冰箱,回房里拿了皮包,再拎一个菜篮子出门去买菜。
这几年她回家过年的状况都是如此,母亲从不用自己身上的一毛钱来买年菜年货,坚持等她回来,要她出钱采买所有过年的用品。
至于母亲身上的钱,全都是要留在赌桌上用的。
走进市场,一堆从小看着她长大的三姑六婆立刻围了过来,有的稍微亲切一点儿,会跟她寒暄,问她何时回来的;有的尖锐一点儿,则会直接问她是否真的如她母亲所说,狠心弃养亲人;有的跟母亲关系较好的,干脆不分青红皂白,指着她的鼻子先狠狠责备一顿不孝再说。
她百口莫辩,也懒得辩解,只好对着这些从小看她长大的婆婆妈妈们敷衍苦笑,手里则忙着添买各类年节食材及物品。
回到家后,她忙碌地将买回来的东西分类处理放置,一部分摆进柜架上,一部分切切洗洗后塞进冰箱,再拿出锅子来煮汤炖肉。
接着,她回房换了一套休闲服,扎起头发、挽起袖子,找出扫把、抹布跟拖把,开始将房子的里里外外,全都仔细地清扫一遍。
一直忙到黑夜降临很久,她累得腰背几乎都挺不直了,母亲依然还没回家。
她瘫坐在客厅的藤制长椅上,因为的过度疲累,使得脑袋呈现当机空转的状态,也没有胃口吃下任何东西。
双眼无神地瞪视着墙上一张泛黄的全家福照片。
照片里的背景,是在一间香火鼎盛的寺庙。天真年幼的她,被爸爸抱在怀里,学着身旁母亲的动作,双手合十向庙里拜拜。
照片中的母亲,是个样貌温柔的女子,微笑而满足地望着父亲与她。
她记得小时候母亲是很爱笑的,从什么时候开始,母亲的个性竟然变得如此尖锐讥诮、重利好赌呢?
是五年前爸爸病逝之后吗?
还是三年前她决定离家工作的时候呢?
或者,母亲早在父亲重病卧床的时候就已经失去了笑容,只是她一直没发现?
“爸爸,请你在天上保佑妈妈、保佑我……”她叹了口气,忍不住学着照片里的小孩,双手合十低语祈祷。
放下手,她又叹了一口气。
在寂静又昏暗的客厅里,浓浓的寂寞一涌而上,将她团团包围,压迫得她有些窒息。
盛南极那张悠闲中带着一丝霸道的俊脸,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中。
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时,他宣誓要追求到她的语气,还有那个霸道的亲吻,让她直到现在一想起来都还会脸红心跳。
“盛南极那个无赖,现在不知道在做什么?”她抬手抚着唇,觉得唇上似乎还留着他的温度。
想起他,她的唇边不禁浮起思念的微笑,幽静冷清的客厅也不再那么寒冷了。
“盛南极,你现在到底在做什么?”
“什么在做什么?”盛南极慢斯条理地喝了一口汤后,才抬眼看向桌子对面的兄长。
“『姜氏公司』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流言是怎么回事?”盛北极蹙着眉头,双手环胸,神情十分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