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恶……我真的没地方去了嘛……”杜艾翡身心俱疲地呆站在原地,低声喃喃说道。
倦意化成泪水,涌上眼睛,一串串地挤落下来,登时吓坏了几个服务生。
“欸,妳……妳不要哭啦……”
“那个……我们再去帮妳求老板好了……”
“不然我有车,可以送妳下山……”
几个大男生搔搔头,不知道该怎么办。
杜艾翡捂着脸用力摇头。她觉得头有点痛、喉咙有点痛、鼻子因为擤鼻涕也擤得好痛,全身上下都不舒服,一点儿力气也没有了。
没多久,姜明又突然出现在客厅里,手中还多了一把钥匙。
“小土匪,哭什么劲儿?眼泪这么不值钱?提着妳的东西跟我过来。”姜明叼着烟经过她身边,一手勾住她的手臂就往门外拖。
“大叔,你……你要把我丢出去你还是不是人啊?我是女孩子,无依无靠、无处可去、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耶!你怎么忍心这样对待我?呜呜呜~~”她挥舞手脚,不停地挣扎。
“吵死了!堡作人员的宿舍在另一间小屋。还有,小土匪,我的名字叫姜明,不叫大叔!”他冷冷地低头瞥她一眼。
她闻言愣住,一时间无法反应,只能傻傻地任他拖到门外去。
“老板,你要收留她了?”
“我就知道老板是好人,哈哈!”
“我们可以帮她拿行李!”
几个大男生兴奋地跟在他们身后,走到门外。
杜艾翡这才明白过来,激动得小脸胀红。
“我……我是翡翡,不是小土匪啦!”她破涕为笑,哽咽地对新老板大声抗议。
第二章
最初两天,还在忙着认识环境,根本没来得及正式上工,杜艾翡就得了重感冒,又咳、又吐、又发高烧,整个人瘫在床上奄奄一息。
“果然收了一个麻烦进来……”
姜明嘴边叼着没有点燃的烟,手里拿着药包和开水,倚在杜艾翡的房门口,眉头聚拢成中央山脉,不耐烦地低声抱怨。
要不是大家都正忙着,只有当老板的他现在最闲,他根本不想来照顾这个小女生。
他当初真应该硬起心肠拒绝她的。
本来就不打算多收工作人员的,他到底是着了什么魔,竟然被她的眼泪给软化,收了一个既不中看、也不中用的员工?
“小土匪,吃药了。”他走近床边,弯下腰拍拍她潮红的脸蛋。
手掌底下的温度,让他眉头那座山脉又拢高了好几吋。
她皱起脸,动了动,表情显得很不舒服。
“小土匪,醒了没?”
原本又圆又亮的大眼,此刻虚弱得只能张开一道缝瞅他。
那张曾经聒噪得让他想找东西塞起来的嘴巴,也一开一合的发不出声音来,只能挤出嘶嘶的气音。
“可怜的小土匪,嗓子也哑掉了吗?”他同情万分地摇摇头。
她胀红脸,重重哑咳了好几声,算是响应他的问话。
“起来吃药,吃完再睡。”
“我的头好痛……”她难过地申吟一声。
“废话,妳一直发高烧,都快烧成笨蛋了!”
他伸手要拉开半覆在她脸上的被子,没想到杜艾翡一点儿也不配合,反而把被子蜷抱得死紧。
“喂,不要学小孩子耍赖,起来乖乖吃药。”他以为她不想吃药,大手一抓,想将她身上的被子抽开。
“呜呜~~我好难过……难过得想死掉……”
她抓住不放,摀着胸口,看起来似乎疼痛不已。
“妳说什么?”
他听不清她的话,靠近了她几步,顺便伸手抚上她的额头,测量她的体温是否过高。
带着抚慰意味的温热大掌,让她呜咽得更厉害了。
“怎么哭了?真是……”手指模到她的泪水,他突然睁大眼,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身心脆弱的女女圭女圭,顿时显得手足无措。
“为什么这么难过还会活着?为什么活着……”她低哑地哭喃道,语气问充满令人心惊的绝望感。
“别闹了。”他再一次试图掀开她的被子。
“我不要吃药。”她将被子抢回来。
“喂,不要制造麻烦!”他有些生气了。
“那就不要管我!”
“谁想管妳?我是怕妳死在这里,到时找谁来收尸?”他不耐烦地将手上的东西重重扔在床边的小桌上子,发出“砰”的一声。
“死在这里最好,我求之不得!最好直接把我丢进山里陪他一起死去,谁也不必来收我的尸!”
她爬起来对他怒吼,然后重重地躺回床上,将脸埋进被中,大声哭了起来。
这一次,他终于听清楚她的话,心头没来由的悚然一惊。
“说什么傻话!”他脸色一变,低声斥责她。“一点小病痛就哇哇大哭,将来要是遇到更大的挫折,妳要怎么办?”
“怎么办?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怎么办……我只想死掉……”她迷惘地摇头,哭泣声越来越低微。
他无奈地低头瞪视躺在床上的她。
她想死在这里?
陪“他”一起死去?
这个“他”是什么人?
无数的疑问瞬间在姜明的脑中爆发。
虽然想问她许多话,但他明白现在最需要的是先安抚精神太过脆弱的病人。
他怀疑她根本就已经烧到神智不清了。
瞧她眼神迷茫,没有焦距,说话也没头没尾、毫无条理,娇小的身躯掩没在大被子里,像只可怜兮兮的小狈,哀鸣着没人能了解的内容。
“真伤脑筋。”姜明叹了一口气。
她刚来到这里时,活力十足,一点儿也看不出来是想求死的人,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绝望得吓人的话呢?
他强烈的直觉又升了起来,越来越觉得自己确实收了一个不小的麻烦进门。
这小土匪似乎有个解不开的心结,而且这个结还打得很死。
他在床沿坐下来,瞇起眼细细地审视她。
“呜呜呜~~呜呜呜~~”
杜艾翡的哭泣声断断续续地飘着,让他觉得耳朵好痒。
饼了好一会儿,眼见她还没有停止呜咽的打算,他重重叹了一口气,伸手摇了摇她的肩膀。
“喂,小土匪,不论如何,妳先起来吃药,吃完再给妳躺回去继续哭,好不好?”
他好声好气地跟她打商量,不想再让耳朵受折磨了。
她躲在被子里没有理他,不过哭声倒是停了。
又等了一会儿后,他不耐烦地戳她两下,但被窝底下依然毫无动静。
他掀开被子一角,一张泪痕斑斑的热红小脸露了出来,半合半张的嘴唇正发出细微的鼾声。
“靠!睡着了也不通知一声,耍我啊!”
他喃喃骂出声。
看着舒舒服服躺坐在床上喝粥的小不点,大块头越看越不顺眼。
“年纪轻轻的,竟然是这种差劲的『三宝』身体。”他第一百零三次的嫌弃她。
杜艾翡刺耳地翻翻白眼。
“我第一次来到日夜温差这么大的山区住,难免会感冒嘛!而且我第一天来的时候,你把又倦又饿的我堵在大门口,不但不让我进门,还害我吹了好久的冷风,我不生病才怪呢!”她嘟起嘴。
“妳说什么?”他瞇起眼。
“大叔,原来你还耳背啊!”她嘲讽道。
姜明脸色难看地瞪住她,差点咬断衔在唇边的烟。
耙情她是把生病的罪过,全都推到他身上来了?她刚到达“闲居”的时候,明明都已经开始在流鼻涕了。
叫他大叔,是仗着她年轻吗?还敢冤枉他害她生病?!
没关系,他有的是治她的方法!
“等妳病好了,早上起来跟我一起去慢跑。”他撇唇,不怀好意地冷冷一笑。
“慢、慢跑?!”她惊吓了一下,差点咬到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