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烈风有些怔愣地望着橘亮的灯火。
数十年早就习惯了回家时,迎接他的是一屋子的黑暗阒静,突然之间,竟觉得眼前那片暖黄色的灯火,看起来既陌生又极不真实。
所有记忆瞬间归位。
对呀。他竟忘了凌如意的存在。
“啊……这才像家啊。有人为你等门,真温暖,我开始想念我家那口子了,他一个人在家,一定很寂寞。”年长的女士感慨地叹息一声。
家……这就是家的感觉?
橙暖的灯光,等门的人儿……
“老大,你一直没说那女孩的身份,她到底是谁啊?真是你的女人?”年轻男子仍然打着凌如意的主意。甜美娇小的东方女孩,一向颇引起他的高度兴趣。
“做什么?对人家有意思?那是老大的女人,别动脑筋。”年轻女人撇撇嘴。
没有注意到雷烈风在听到他们对凌如意的称呼时,眉头因不悦而深深拧起。
“老大又没承认。老大,我说的是真的,我第一眼就喜欢上她了,如果你……”
“她是我的未婚妻,不是什么女人。”他转头阴郁的眼眸冷冷瞪住口无遮拦的下属们。
坦白的宣告引来三道不约而同的惊呼。
“老大承认了?!天啊多少女人要心碎了!”年轻男子夸张地捂颊叫出声。
“这里还有一个人地心就会第一个先碎。”妈妈级的女士指了指身旁。
“老大!你真的被绑走了?呜……我不信……”果然,年轻女人很配合地揪住胸口。
唯一不开口的酷男,只有微闪的眼光,泄漏出同样诧异的神色。
雷烈风一脸懊恼,冷哼一声后背过身子,不理会众人惊异的神色,径自打开大门,推门而入。
他是有未婚妻,那又如何?他的生活,决不会受到一丝一毫的打扰和动摇……
“你回来了?”一抹角俏的纤影伫立在玄关处,含羞带怯的小脸上,是全然的喜悦,仿佛他的出现,点亮了她脸庞和眼底的所有光彩。
雷烈风静立在她面前,眼神复杂地看着凌如意,看得她笑意渐渐变僵。
“怎么了骂?今天工组还好吧?”她轻柔地问,因为他奇异的举止,眼中浮出一丝丝担忧。
雷烈风突然像是满怀怒气,很快闪过她进入客厅,不再看她。
凌如意下意识地侧身让开,有些受伤地眨眨眼,呆愣了几秒后,才疑惑地回头望着他走上楼的背影。
其余几个人全都一脸同情的看着她,神情之间有着几丝尴尬和茫然,就连表情最酷的那个也微微皱眉。
“他……是不是公司遇到了什么困难?!”她无助地看向他们。
“没有啊!没什么事能难住老大的吧。奇怪了,刚刚在外头的时候,他都还好好的啊……”年轻男子搔搔头。
“可能是老大累了吧,你不要想太多。”妈妈级的女士一面上前安慰她,一面用眼神制止他再说下去。
“是吗?”凌如意不安地咬唇低语。
“我们先进去好了,别站在门口吹风。”酷男冷冷地提醒她。
“啊……对不起,我忘了。你们快进来,我做了一些消夜,就等着你们回来享用。”凌如意慌忙让开身子,让他们进门。
“有消夜?太棒了!甜心,我爱死你了!”年轻男子兴奋地欢呼一声,随意将公事包丢到茶几后,一马当先地冲进厨房。
“你真体贴。你好,我是薇妮。”薇妮像长辈般,和蔼地轻拍她的肩膀。
“你好,我是如意。”她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我叫马克。”马克从厨房探出头,满口食物地匆忙打了声招呼,有缩回阒继续填饱肚皮。
“嗨!”如意甜甜笑着,挥手回应。
“葛雷。”酷男双手插着口袋,简单地向他报上名。
“你好。”如意也温婉地点头致意。
年轻的女人若有所思地盯着凌如意,想了一会儿,终于发觉不对劲。“你的英文说得很好耶!我叫珍妮。”她开朗地笑着伸出手。
几双眼睛同时注意她,她长大眼回望了一下,接着无法克制脸颊的燥热,怯怯地和珍妮握了一下手。
“谢谢。”她低声道谢。
“老天,我跟你讲了半天话,竟然没发觉,你的英文在哪儿学的?”马克模着饱饱的肚皮从厨房走出来,满脸好奇地望着如意。
“我小时候在国外亲戚家住饼一段时间。”她恬静的微笑,几乎迷倒了他们所有人。
薇妮深深地看她一眼,接着,微胖和善的脸上浮起神秘莫测的笑容,“看样子,这一次老大是玩完了。”她望向寡言的葛雷,获得他难得的认同浅笑。
“什么意思?”马克一头雾水地看着使眼色的两人。
“笨蛋,薇妮的意思是说……呃……我们该去吃消夜了。嗨!老大!”珍妮不自然地转过头去打招呼。
原本她翻着白眼,要为马克解说,眼角赫然瞄到雷烈风不知何时又下楼来,且站在楼梯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聊天,于是机警地马上改口,并出声警告大伙儿。
也许是太紧张,她的声音还是显得过于高亢了些。
所有人闻言全都抬起头来,看着雷烈风神色不悦地缓缓走来。
梆雷很识时务,静悄悄地转身走进厨房。
薇妮反应也很快,一手拉着珍妮,一手拉着马克,若无其事地走向厨房,“是啊,走走走,我饿死了,去看看如意帮我们准备了什么消夜。”
“可是我才刚吃过……”惟独马克还在状况外,没看出雷烈风的表情怪怪的,正要摇头拒绝。
“吃过还想再吃?那消夜一定很不错,马克再来陪我们吃一些吧。”珍妮飞快打断他的话,神经质轻笑一声,和薇妮合力将他架进厨房。
马克并不笨,意会到两个女人不寻常的举动,只愣了一下便任凭她们押走。
原先闹哄哄的客厅,突然沉静了下来。
凌如意手足无措地绞着手,满眼惊慌地站在客厅中央看着他走近她。
她看到了他风雨欲来的可怕脸色,但是,她觉得不明白他一连串的怒意所为何来,只知道他的四个部属眼见苗头不对全溜了,只剩她一人孤军奋战。
这种怪异的状况,让她没头没脑地更加害怕起来。
“我有那么可怕吗?见了我全溜了!”雷烈风没好气地瞥了厨房一眼,然后重重地坐到沙发上。
“是很可怕啊……”凌如意的诚实低喃引来他的恐怖瞪视,吓得她立即捂住唇。
随着她的动作,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到她捂在唇上的手掌,脑海里自动描绘出她手心底下粉艳欲滴的唇瓣。
她的存在,越来越干扰他的思路运转。
男女之间的吸引力,他懂。但是她带给他的影响,还有其他更复杂的,似乎超出了他个人的理解范围之外。
雷烈风忽然感到一阵焦躁。这种情愫对他来说,是绝对陌生。
她身上到底有什么魔力?女乃女乃是看透了她的哪一点,才会这么武断的认为她是适合他的,因而将她支配给他,要他娶她当妻子?
当他评估企业的营运体制,面对企业内部权力斗争的庞大压力时,都能面不改色。但是独独面对她这株小含羞草,却让他完全乱了阵脚,连平日一向引以自豪的冷静和控制力也全飞了。
在她面前,他变得暴躁易怒。她的每一个微小举动,都会在他心底放大,放大,在放大,终至无法忽视。
“你把东西都放到我房里了?”他蹙起眉。看到她的东西和他摆在一块儿,他觉得……
懊死的亲密极了!仿佛他们是多年的夫妻,彼此协调地融入对方的空间一般。
“是不是占了你的位置?对不起,没经过你的同意,就私自挪动你的东西。我马上去把我的东西收拾干净……”凌如意一听,马上满怀歉意地向他赔罪,一边慌忙地就要冲上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