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得意之际,突然看见长巷的尽头停了一部车子,她手握紧煞车,小绵羊却不听使唤,停不下来。
“妈呀——救郎喔!煞、煞、煞——”她一路大叫,却煞不住车子。
砰地一响——她来不及转弯,小绵羊撞上了停在路边的闪亮亮高级名车,同时,她的俏脸也不偏不倚地贴在玻璃窗上。
哇、是看到鬼喔!因为这突来的巨响、贴在玻璃上的脸孔,在车内吻别的两人被吓得急速分开。
怎么会有人这样骑车的?霍子威心里很不爽。
易乔安因为撞击痛得眉头紧皱,吃痛地起身,揉了揉发疼的脸颊,再活动筋骨,发现除了一些擦伤外,其它没什么大碍。
人车俱在,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至于这亮闪闪的高级名车,它的钣金看起来很厚,可是却被她撞凹了,车主要是看到一定会很舍不得。她往内一瞧,玻璃如镜,什么也看不到,车主应该没在里面吧……
老爸还在等她,她应该走吗?
唉,撞了人家的车怎么可以一声不响就落跑,还是留下联络资料好了,这样才能跟车主讨论赔偿事宜。
夜色幽暗,她看不到车里的状况,车里的人倒是看她看得一清二楚。
当她一拐一拐地走回机车前,困难地挪动机车,打算找出纸笔留下电话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道质问——
“小姐,妳打算就这样走了吗?”
易乔安好不容易扶正机车,却被突然响起的低沈男音吓到差点翻倒。
一回头,她才发现有个男人从高级名车内探头而出,一双凌锐的黑眸正瞪着她。
原来车里有人?
霍子威打开车门下车,仔细检视自己的爱车后,眉头紧蹙地来到她的面前。
这个冒冒失失的女人扎着马尾,五官秀丽、个子娇小,看起来娇俏甜美,骑起机车却粗枝大叶,不但把他的车子给撞凹,还刮伤钣金,他咬牙切齿,隐忍怒气。
怎样?她该不会以为撞上他的爱车后,还可以装没事逃之夭夭吧?
易乔安瞧见迎面而来的男人,他身材魁伟、英挺利落,凌乱的黑发下有一对霸道英气的剑眉,眼眸因为愤怒而益发炯亮,鹰鼻配上有棱有角的下巴线条,组合成一张英俊又有个性的脸孔,害她心脏的频率不小心乱了节拍,眼睛快快别开。
一别开眼,她才瞄见车内还有一个成熟妩媚的女人,想必是这个男人的女伴吧。
“对不起,那个……先生,请问你是车主吗?”如果是那就好办了,至少她不用留下电话,可以当面讨论赔偿的事。
“妳觉得呢?”霍子威口气冷冷地反问。世风日下,想逃避赔偿责任的肇事者不在少数,看来她也是其中一个。
“对不起,我以为车内没有人,所以想回机车拿纸笔留下我的电话给你……”她一面道歉,一面把车子停好,进一步解释。
“是吗?”他怀疑地盯着她,这年头肇事不逃逸的人,几乎像恐龙一样绝迹了,怎么会有人愿意留下电话给车主?
他半信半疑地盯着她,她黑白分明的大眼流露纯真的气质,坦荡道歉的态度也不像是假装的……他的怒意稍降,难道是他误会她了吗?“这么说来,妳是有诚意要赔偿我的损失喽?”
“我是很想赔偿你的损失……”她点点头,然而看见他那辆名贵的轿车,又想起自己的生活拮据,老爸又生病,不免担心赔不起。“但如果很贵的话,可以分期吗……”
坐在车上的寇岚蒂觉得霍子威冷落她太久了,一听到他们的对话,立刻下车。
“免了吧!这可是名贵的进口车,妳也赔不起。”寇岚蒂一双媚眼不屑地打量穿着普通的易乔安,以及那一辆破铜烂铁的机车,不客气地嘲讽着。
她很清楚有太多女人费尽心机想靠近英俊多金的霍子威、想引起他的注意,不过用撞车这种招数,她的心机未免太重了。
“真的不必吗?”易乔安无奈地看着寇岚蒂,她是真的赔不起,可是她撞了他的车是事实,完全不赔她又会良心不安。
霍子威不懂寇岚蒂为什么要出面干预他的事?车子是他的,要求赔偿也是他的事,她不该擅自帮他作主。
“妳为什么要这样说?”他转身问寇岚蒂。
“子威,算了啦,不要跟这种女人一般见识。”寇岚蒂为了隔离其它女人靠近霍子威,开始假设状况。“据我所知,有些媒体记者为了挖八卦,无所不用其极,会故意制造车祸、留下电话接近你,进而打探你的私生活……”
“会这样吗?”他盯着那一脸单纯的女孩,心里仍是有些犹疑。
“子威,你是金融界赫赫有名的企业家,任何事都不能大意。”寇岚蒂在他耳边轻劝。“一切以形象为重好吗?”
霍子威想了一下,寇岚蒂说得没错,就算不是为自己,他也得为公司的形象着想。赔钱事小,他就自认倒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好吧,赔偿的事就算了。”
易乔安水汪汪的大眼盯着交头接耳的两人,不晓得他的女伴跟他说了什么,他怎么会突然转变态度?
“妳还不快走!”确认霍子威不追究之后,寇岚蒂要她赶紧走人。
易乔安一愣,再一次确认。“我真的可以走吗?”
“快走!”寇岚蒂催促。
“那我走喽,谢谢,再见。”不用赔钱,她觉得自己真是幸运,遇到一个好人。她坐上机车,发动车子,催油,继续往前飙喽~~
霍子威看着她的背影,那个粗鲁的女孩已经骑着小绵羊消失在转角处,留下阵阵白烟,让他咳得像得肺痨一样。
转身回到被撞得凹凸不平的名贵爱车前,不知怎么地,抑下的怒气又再度回笼。
没关系,今天就算他倒霉,以后她最好不要再遇到他!
巷子中,一间斑驳老旧、家徒四壁的公寓里,传来阵阵虚弱的咳嗽声。
两房的老公寓只有十五坪大,陈设简陋,一台破旧的小电视机、发出怪声的老电风扇、一张木桌、几把木椅,这几样家具就占了大部分空间。
霍维豪透过征信社,好不容易才找到恩人的住处,本想和他把酒言欢,却没想到他现在脸色蜡黄、骨瘦如柴,气若游丝地躺在客厅的躺椅上,教霍维豪看了心里很不舍。
“易老弟,为什么这几年不跟我连络?”
二十年前,霍维豪在河边钓鱼不慎跌入河里,是易之凡奋不顾身救了他,不过易之凡并没有把救人这件事放在心里,甚至搬家也没通知他。
“对不起,霍大哥……我知道你忙于事业,搬家是小事,我不好意思打扰你。”易之凡知道两人身分背景悬殊,却从不曾想过要因此而攀权附贵。
霍维豪眉头紧皱,不由得生气。“你病成这样,居然还不让我知道,你是存心不给我机会回报恩情,要我当个忘恩负义的人吗?”
易之凡肝癌都到第三期了,他若是再晚点来,怕是看不到他了。
易之凡神情愁苦,沉默了会儿,才又开口道:“霍大哥,我有一件事想拜托你……”
“你放心,我会帮你找最好的医生,给你最好的医疗照顾,让你好好休养,你一定要撑下去。”不等易老弟说完,霍维豪赶紧说出自己的打算。
“霍大哥,谢谢你,但我的病怕是拖不久了,我现在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的女儿乔安,我要是走了,安安就无亲无故,没有人可以依靠,未来的生活也没有保障,所以……我想请您帮我照顾安安。”
“这是当然的,我在打听你的下落时,正好也有这个意思。”霍维豪拍了拍他瘦弱的肩膀,给他一个安心的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