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喝了一杯茶,接着就听一阵脚步声走来,有人推门而入。
应停刚要转头看看下人送来什么东西,一道幽怨的噪音倏地响起——
“爷……”
熟悉的音调闯入应停耳中,他的眉头皱得都快打结了,眼里映着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子,漫步走到他的面前,抬起水汪汪的眸子,无助的凝望着他。
“荔莹!”没想到这女人还敢出现在他的面前,应停的眼神在瞬间变得冰冷。
那楚楚可怜的美人儿,一个神情、一个动作都带着打动人心的魅力,她并没有张馨萸漂亮,但柔软娇美的样子也别有一番风情,特别是她眼里总含着如泪水般脆弱的光芒,是那么的纤细易碎,轻易就能勾出男人的占有欲和呵护之心。
“二弟这份礼物真是太有趣了。”应停挥手让钦差退下。
偌大的厅堂,顿时只剩下这对旧日情人。
“你的胆子不小,做了那样的事,还敢出现在爷面前。”应停的手指模上眼罩,出门在外,他总是戴着它。
受过的伤早就不痛了,但伤了他的人,他是绝对不会轻易饶恕的,这是他当初最坚定的想法。
“荔莹晓得自己对不起爷,但荔莹也是遭人胁迫,不得不做违背自己良知的事,爷必定调查过事情始末,知道荔莹只是别人手中的棋子。”
楚楚可怜的女人流着泪替自己辩解,应停看得直想打呵欠,他有点不明白,当初他怎么会那么喜欢这个女人?
大概是她的柔软和体贴打动了他,而他又是一旦爱上了就会掏心掏肺给对方的人——不计较她的身份,不在乎她的背景。
结果她利用他的信赖,在他与二弟斗争到最激烈时,骗他外出游玩,设下陷阱,企图造成他意外身亡的假象。
幸亏他在战场上拼搏多年,逃避危机的能力非比寻常,才能突破重围,死里逃生!
然而过程中仍是让他身负重伤,更因疏忽对荔莹的防备,被她给刺伤。
当时她是真的要他死,那凶狠的杀意令他心碎,也因此留下了永远灭不去的伤。
虽然最终他躲过了暗杀,顺利逃回,但身心重创之下已无力反击,令她成功月兑逃。
最后,就算知道了她是二弟派来的,他也找不到任何证据替自己讨回公道。
如今这个害他不浅的女人,居然还站在他眼前卖弄风情,应停除了荒唐可笑的感觉外,再没别的看法了。
“爷……”荔莹被他尖锐的目光看得头皮直发麻,忍不住微微颤抖。
应停紧盯着她,想找个办法——狠狠地伤害了她,报复过往的仇恨。
可不管他怎么想,脑中都是一片空白,包括他以为很深刻的仇恨,现在一回味,也乏味得没什么感觉了——他这才赫然察觉,他已不恨这个女人了,无爱无恨,当初对她的感情全都没了。
这一发现,连他自己都觉得很惊讶!
那么重的伤,他居然都放下了。
在他空白的脑海中,张馨萸微笑的脸再次冉冉浮现,提醒着他有更值得他用心对待的人,他的感情该用在那个人身上……
冬天里晒得暖洋洋的被子,春天房中花瓶总有不凋谢的花;每天香喷喷的饭菜,面对他时浅笑的容颜与充满关怀的目光。
那个人的好滴水穿石,让他的身心都紧紧牢记住,在不知不觉中,她已将他心中多余的身影驱赶掉,不留一丝空隙。
他又哪来的心情再去恨别人?
应停又笑了,却不是刚才那种冷笑——他很高兴自己放下了不值得他爱护的女人,他的心上所有位置都已交给值得他爱的妻子。
他不会为荔莹动用太多情绪,只因她已不配!
“应仁让你来做什么?”冷漠的问着不知所措的荔莹,应停不打算再跟这个女人打交道。
即使二弟送她来当炮灰,让他发泄出气,他也不屑这份礼。
“太子爷……对张小姐还念念不忘,听说大爷对张小姐并不珍惜,所以派奴婢前来请示大爷,可否将张小姐退回去?”荔莹发觉她一开口,又让森冷的寒气回到应停身上,她吓得寒毛直立,硬着头皮将一封厚重的信递给应停。
这种装的满满的信封,应停刚见钦差取出过一回,眼下接过,打开一看,里面居然装的又是银票。
怎么爹爹、弟弟都送钱来给他,他们这么的轻视他,以为他穷途末路,日子过不下去吗?
应停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连信里写了什么都懒得看,将几张纸揉成一团,丢到荔莹脸上。
他没有别人想得那么贫穷可怜,就算失去背景,他还是可以依靠自己的力量养活他的子民、照顾他的女人!
荔莹抽了一口冷气——应停以往对她呵护备至,今天却是毫不怜惜,她虽知道两人翻脸后,他已不可能再爱她,但他这么冷漠的态度还是让她很不习惯!
想起太子交代的事,再看看现在让她难以掌握的应停,荔莹感到十分无措,但有些事她又不得不做……
“大爷莫气,您一定晓得张小姐和太子的关系,她不当太子妃,而要嫁给您,这其中有什么原因,您恐怕就不知道了吧?”
第7章(2)
应停听荔莹对张馨萸的称呼,大感不满,但她所说的话偏偏是他非常介意的一件事,顾不得纠正他的称呼,他反问:“莫非你知道?”
“太子曾告诉奴婢,张小姐希望今生所嫁的夫婿一心一意,用不纳妾,然而太子迟早会继承皇位,后宫绝不可能只有张小姐一人,所以……张小姐嫁给您,只怕是与太子斗气,她又深知以您的为人是绝对不会碰她的……”
应停笑了,压根不信荔莹的胡说八道。“还有呢?”
荔莹看不出他的心思,继续道:“您曾说过……只愿娶荔莹一人为妻,不再纳妾。”
应停挑眉——不要脸的人他见多了,但这么不要脸的他倒还是第一次见到;背叛他、刺他一刀,现在她还有胆子在他面前回忆他曾说过的情话。
荔莹看他脸色不对,赶紧道:“奴婢愧对大爷,说起这话不为别的,只是当初也有将大爷的话给放在心里。”
“记得有一回偶然遇见张小姐,她曾主动问起大爷的情况,奴婢交代时,顺口就提起了大爷说过的话,张小姐听了曾说羡慕奴婢,大概她也将这话给记在心里,认定嫁了大爷就不必与别的女人分享夫婿。”
众皇子中,大概就属他最痴情。
应停无言,荔莹分析张馨萸的想法心态,每一句话都令他觉得滑稽又无意义,但他相信,许多女人都追求一份独有的爱,不愿情郎把心分给另一个女子,张馨萸嫁给他,是看上了他不喜欢三妻四妾,这与他讨厌麻烦的性格和他母亲不得宠有关。
可他二弟就不同了,虽未娶妻,身边暖床的侍妾已多的连十只手指都数不够了,张馨萸若嫁给他,不知要跟多少女人争宠?
“荔莹晓得自己罪该万死,但张小姐也同样利用了大爷;太子的信和钱不只是给大爷您的,也送了一份给张小姐,她可没丢到奴婢脸上。”
应停眸光一闪,不相信张馨萸会收下这种施舍。
荔莹见他面有疑色,也不心虚,反正张家和太子是同一个阵营的,张馨萸只要收下了亲人的物品,就等于是收了太子的好意,她也不算说谎。
“张小姐与太子青梅竹马,羁绊甚深,只要太子开口,一次次的求和,她最终也会消气,回到太子身边的。”荔莹边讲边观察应停的神色。
应停没有考虑她的话是否合理,荔莹挑拨的意图太明显了,但他却无法稳住心神,因为张馨萸与二弟有深厚的交情也是千真万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