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可怕了!她必须在台北飘泊四十年,她还要流浪四十年才能回桃园,好可怕……她不想在台北住那么久!她想回桃园,她要回家……啊!
错眼而过那熟悉的站牌名,让寇冰树从恶梦中猛然惊起!
“司机先生对不起!我要下车!”手忙脚乱地按铃疾呼。
适值星期假日,阳明山区清晨的班车,乘客寥寥无几,样貌敦厚的公车司机徐徐地靠边停车。
“东西都拿了吗?小妹妹。”他温和提醒笑得傻里傻气的少根筋女孩。
“没有!”寇冰树慌张一跳,低下脸,冲回公车末排,快快背起被遗忘在座位的超大纸袋。“谢谢你,司机先生,大家再见!”礼貌一鞠躬完,赶快下车。
经过一番折腾,秀净的面颊红扑扑。伫立在冷锋来袭的阳明山半山腰,最低温只有摄氏三度,寇冰树却发了一身汗。
“再见再见!开车小心哦!再见!”她万分感激,拼命挥手目送好心的司机离去。呵,她就知道,美好的浓雾之后,就是阳光普照的晴朗好天。
而好天气,代表了美好与欢愉。
今天将会是美好的一天,因为她有个美丽的开始。一日之计在于晨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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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儿在干嘛?一大早发神经?
踩着滑板冲锋陷阵,一路狂飙上山。袁七英体格魁猛,穿着长大衣溜滑板的怪异打扮与勇猛姿态,引发过往车辆的严重侧目与惊魂。
停下滑板,他眼神狐疑地评估一公尺外着白色毛外套、浅蓝牛仔裤与白色帆船鞋,一身轻俏,动作却相当诡异的短发女生。
偏头沉思,半晌,他依样画葫芦地试着挥挥手。
是外丹功吗?不像啊,还是……气功?浓眉大眼皱得厉害,袁七英踩了下滑板,单手接住飞旋上来的板子。
啊,不管什么功,一个人站在那边练,都很像神智不清啦!
“树儿,我劝你向我拜师学艺。一大早玩滑板最正常,很刺激哦!我教你!”
开脚欲去,寇冰树冷不防地被后头的怪爪,和随之而来的劝告吓了一大跳,不禁惊叫出声。
“怎么回事?!”袁七英将她拖至背后,神色警戒地环顾四下。
放眼望去,阳明山区除了浓雾弥漫的片片山林,几声啁啾鸟啼,偶尔过往的车辆与晨起慢跑的山居民众,袁七英观察不出任何具有威胁性、会害人即刻毙命的东西。
没好气地转过头,看不到个头瘦小的女生,他倒抽一口气!“树儿!你在哪里?”
“我、我在你背后。”为了不让自己一脚踩空,滑落后面山谷,寇冰树想要却不敢闭上眼睛,只好紧紧抓住袁七英的长大衣不放。“啊!”
“又怎么了?你没事吧?”袁七英一阵紧张。
“没、没事!”她以为踩到绣球花了,幸好没有,幸好……
“没事你干嘛乱叫啊!要我啊!”火大!
“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知不知道你吓死我了!”袁七英转过身,想好好开悟不懂事的女生,寇冰树跟着他变换方向,躲在他背后不肯出来。一掌扑空,他更火,“你要不要出来?”
不要……他生气的样子好吓人,上礼拜在袁妈妈那里才被吓过一次,她可不可以不要啊?美好的起雾清晨,为什么会遇上七英先生呢?
再来应该是大晴天才对,不是七英先生……寇冰树趴在袁七英的外套上,莫名沮丧起来。
“你出不出来?我数到三哦,一——二——三!”袁七英再次狠转过身,只见他身后那个体态轻盈的女生,也跟着旋转一圈。
连续狂转三圈,都见不着近在咫尺的女生一面,牛脾气一发,他原地转圈,一直转到头发晕、腿发软,眼前飘起黑雾才投降停下。
“七英先生,小心车子!”扶着脚步虚浮的大个子蹲下,寇冰树低头关切。
“你不要紧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叫救护车?”
“都是你害我头晕的……你你……”
山径上的人车渐多渐杂,袁七英回眼一瞥,虚弱地伸手,想将不知死活的她先扫进来再训。人尚未捞到,头一阵晕眩,手臂不由得停顿一下。
寇冰树犹豫不决地望着不顾男性尊颜向自己“求救”的手臂,内心交战。
她不可以见死不救……放下手提包与纸袋,牙一咬,快步走入二头肌蹦胀的臂弯中,并将自己营养不良的手臂,轻轻伸至宽阔得不可思议的猿背之后。
寇冰树的柳腰撑到快断掉,卯足劲想要撑起错愕的袁七英。
“树儿,你老实讲,我会替你保守秘密。”袁七英满脸忧心地看着她。
“讲什么?”
“你嗑了多少?”树儿今天真的怪怪的。
“什么嗑了多少?”寇冰树歇了口气之后,小脸一撇,试图再扶。
“摇头丸、快乐丸啊、大麻啊什么的。”袁七英双手一摊,“我没嗑过,不知道你们现在混杂出多少种类,别为难我。”
“咦?”
“就毒品啊,海洛因之类的听过吧?你嗑了多少,从实招来。”
寇冰树白里透红的小脸刷地灰败如土,掩着止不住抖意的唇瓣,她迭步后退。
“我没有沾毒品,我没有!七英先生,我真的没有!”
她激动的反应让袁七英傻眼,见她边说边往山路退去,脚下一滑就要摔倒。
袁七英咒骂着,一个箭步上前,将不知发什么疯的小女人扣回怀里,同时后跨一步,躲过急飙上山的保时捷跑车。
心中一股怒气炸开,他转头,大为光火地对驰径嚣张的保时捷车主咆哮:
“去你的王八蛋!会不会开车啊,龟儿子!下坡路段你开这么猛,这里是人口密集的住宅区,有不少小朋友和老人家出入,你耍白痴啊你!有种直直给我冲过去,你就不要给我转弯,喜欢玩命,你他妈的直接给我冲下山嘛!
吠完跑车,袁七英怒火更炙,掉回头,打算一并收拾吓去他半条命的女人。
“七英先生,对不起……”寇冰树浸婬在不堪回首的往事中,脑子乱纷纷。她红了眼眶,借趴在他壮阔的胸膛上,为着自己一时的情绪失控深感羞愧。“我刚刚一定害你吓一跳,对不起……”
袁七英凝视她半晌,点了点头,决定大人不计“小人”之过。谁教他一向宽待勇于认错的人呢?唉。
“我哪有吓到,没有的事不要乱讲。”袁七英粗手粗脚地拍抚惊弓之鸟。盯着迟迟不肯抬起的头颅,剑眉渐渐拧起,他满眼怀疑,“我最不耐烦女生动不动就给我乱哭。你没有在哭吧?树儿。”
“没、没有!”寇冰树慌忙将颊上的泪珠挥开,“我也没有嗑药哦,真的没有。”她很介意地对着他的外套重申。
“有也没关系啦,又不是嗑一次就万劫不复,以后别嗑就好。”他民主地说。
“可是我明明没有!”寇冰树急得跳脚。
厚,又激动了,还顶嘴!“没有就没有,大惊小敝干嘛,又不是说你杀人放火。”
“这件事很重要的,四十年后我要回桃园住的,我不可能沾上毒品,不然姑婆就不让我回去定居了。”委屈的泪珠在泛红的眼眶滚动,“我真的没有……”
“没有啦,你没有啦!你姑婆要是不信,叫她来问我啦。”呵着双掌,袁七英冷得实在没心情陪她小姐杠下去。
脚下的山谷又是一阵刺骨寒风猛冻上来,天不怕地不怕,独独怕冷,袁七英冷得险些不支倒地。畏首畏尾间,他眼一瞄,不怀好意地打量寇冰树红扑扑的脸蛋。
树儿好像很热,需要散散热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