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厌恶地拉扯过紧的袖口,姬莲冬一听,缓缓回眸,对诚隍诚恐的直升机驾驶露出烦憎的微笑。
“正好考验你的驾机技术,配不配支领姬家的薪水,不是吗?”天宠的恶少一身反骨,声音乍寒,冷冷道:“没叫你开口,乖乖当哑子吧。”
是富可敌国的少爷都难相处,抑或这位是特例?痛痛快快哭了两天两夜之后,夏秀深掩心中长达六年的忧悒泪水,几乎全去。
亮灿的瞳眸哭得又红又肿,她面带愉悦笑意,欺前帮养尊处优的大少爷把袖扣扣好。忍不住地,她又凝眸望着这张神似兄长的挚爱脸容,忍不住地,微肿的眼眶又情不自禁地泛红,姬莲冬回眸瞟见,不禁受够地愠恼道:
“你别又来了,夏秀。”这个哭个不停,另一个看到他活像撞鬼,嘴巴开合老半天,一个字也吐不出来。郡种情况如果真如夏秀所言是什么未语先凝咽,那个姓寇的女人咽得可严重了,严重到需要就医治疗。
夏秀?哥从不舍得用这种语气、这种不耐项的表情粗鲁对她,他都唤她妹,语气温柔地,像呵护宝贝般轻轻唤着。他不是哥,不是呀。他足姬家尊贵的莲冬太子,不是疼她的哥哥呀。
仔细看来,姬莲冬其实比哥哥高大,哥哥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太小了一点,他这张与哥哥神似的脸庞更俊美一些,少了哥哥身上儒雅的书卷味,多了豪门子弟骄纵的傲气,而且他今年刚大学毕业,比哥哥年轻了五六岁……他不是哥哥……
那天上了这位姬东宫的车以后,他漫无目的在台北市区飙了一圈,命令失声大哭的她带路,他想随便逛逛。于是,任由哭倒在他怀里的她胡指一通,两人竟在半夜三更,模黑跑回桃园山村。
惊扰了……尚在方桌上“围城夜战”的婆婆们一大跳呢。
“车钥匙你回去找找看,交由堂哥,他会处理。那辆车性能不佳,喜欢,你可以留下来凑和着用。”姬莲冬形状优美的唇冷淡一勾,像是半讥嘲半带笑,也像足大少爷对意外捞擭两天充满野趣的假期,仅能表达的感谢之意。“这里很原始,颇具启发性。”
“婆婆们年纪大了,请你特别费心了。”他不甘心被家人找到的愠容,让夏秀破涕为笑,也彻底梦醒了。
“鹿港那边有专人照料,不是问题。”睨了眼梨花带泪的小脸,姬莲冬勉强地乖乖答完。转身走向直升机,嘴角傲慢一撇,他若有似无地扔下话:“幸会。你可以说再见了。”泪水塑成的女生,烦人的爱哭。
螺旋桨的声音震耳欲聋,夏秀掩住双耳,转头跑下位于岁月村后山的天然停机坪时,步子一颠,震愕地转头望着坐上直升机,正在戴耳机的姬莲冬面包凛然,斜眸瞥见夏秀呆呆地回头走来,傲眉一拱,脸上回复了那副又嘲弄又不耐烦的少爷表情。
啪啪啪啪啪……直升机在晦暗天色中冉冉起飞,那张记忆中的亲爱容颜渐渐淡出了视界,乌云急速滚过山颠,风雨已来,夏秀心中风起云涌,梗塞内心多年的怅然若失咽上了喉头。
“再见……再见……”嘶哑的声音从口中艰涩地滑出,她开始小跑步,泪流满面地追着远去的飞机,深恐对方听不到,她泪下如雨地冲口大喊:“再见!再见再见再见再见!扮哥再见!再见再见再见再见再见!再见再见,哥哥再见!再见——再见!扮哥,你听到没有?再见啊!再见!扮哥再见!”
飞机缩成一小点,终被滚滚山云吞没,天际刮起风,雨接着倾盆而落。
夏秀转头,毅然开步离去,随手从山坳处摘下两枝姑婆芋,勉强遮住了滂沱雨势,却遮不去感伤的眼泪。踽踽独行于荒凉的山径,一段一段地忆起儿提时代的种种;一段一段正式地告别后,掩入心间,不带心痛地成为最美好的回忆。
她已经能够独自面对,已经可以了呀……
从后山转进村中湿湿滑滑的鹅卵石步道时,透过白茫茫的雨雾,她一眼就瞧见街道尽头那个挨家挨户搜查的庞然大物。即使隔着一段不算近的距离,夏秀也能感受到对方的惶恐与焦虑。
“力齐哥哥。”
听到近乎耳语的低唤,跨开急步正要转入左侧一户三合院落的展力齐,脚步猛然一收,抬起湿漉漉的头,如释重负地瞪见了他的小不点慢条斯理走来。几个冲步,转眼他人已在夏秀眼前,蛮横地打掉姑婆芋,抱起她,猿般壮健的双臂死死绞住。
“你……”展力齐恶狠狠瞪她,极力忽略她面容红肿的可怜模样,气得全身打哆嗦,火大的哑嗓也在抖。“小秀,我跟天杀的死瘟猫完全不一样,你想,你可不可能别把我当成哥哥,只要把我当—个男人,正常的男人。”
“然后呢?”是他在坚持,并非她呀!这个蛮人……
“然后……我们在一起。”
“我们怎么在一起呢?”这是计画外的,从没想过以另一个男人试探力齐哥哥的心,因为她于不忍心。终于等到,她会把握,绝不会让力齐哥哥“清醒”的。
“你跟你的男人怎么在一起,我们就怎么在一起!别以为我会让你拒绝!”展力齐太生气?急着扛她回家,否则他们会忍不住回台北捶毙阴阳怪气的死小子姬莲冬。“他不是你哥哥!你为什么不看清楚?!你哥哥死了!币了!没用的翘辫子啦!他过世六年了!”
“我们要去哪里?”
“去没有闲人干扰我们好事的地方!避你成年没!你是女人,我是男人,这就够了!他妈的太足够了!”
“力齐哥哥……”夏秀双眸哭得红通通,对猛然侧脸面对自己的人微笑,捧住他不修边幅的面颊,亲了又亲。“我口很渴,我要喝水。”
“老子也被你气得口干舌燥,我……”展力齐火大的嘴猝被柔唇吻住,他挣动了下,终于妥协在夏秀滋味甘甜的相濡以沫中,热烈地彼此解渴,
大雨,还在下着。
好不容易地,展力齐终于将因堵不到人比捞鱼而蛮性狂发的野猿踹离村子时,夜色已沉。
回隔壁的屋子拿了套衣服,越墙走入管家,边月兑掉湿透的衣服,准备换好衣服,好好找胆大包天竟胆敢和男人外宿的臭丫头算帐……幸好她女乃女乃和太婆和那些老妖婆都在,谅那个姓姬的死小子也不敢乱——
扁果的脚丫子走上客厅时,突然踩到一个东西,展力齐捡起来一看,一进此屋就油然萌生的道德与理智顾虑,啪地一声,尽数土崩瓦解。他两天没睡的头一阵天旋地眩,震怒地冲上二楼,此时只想宰人!
“夏秀!这个东西你最好有个好解释……”展力齐甩开夏秀的房门,怒不可遏地扬着手上的东西,赫然傻在当场。
背向房门,月兑掉内衣,正弯身月兑掉小裤子的夏秀惊声一呼!
“快点转过去啊!力齐哥哥,你还看!”被看了个措手不及的她,脸色通红。赶紧跑到窗边,拉起布幔遮着全果的身子,见展力齐犹一脸惊愕地杵在门口,痴痴望着她光果的……大腿。“你快转过去啊!”
“对不起!”展力齐如大梦初醒,已经刮净的粗犷脸庞扑上一层红彩,他手忙脚乱,正要依言背过身去,忽然望见手上已经闲掉的。“我何必……我何必转啊!妈的!我何必,你这胆大妄为的臭丫头!”
从那天她随便上陌生男人的车,外宿两夜不归后,冲天妒火加满心醋意,展力齐豁出去地冲上前,把不知掩住哪里才好的无助夏秀捉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