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三位堂兄都在国外,一时无法中断学业或教职,伯父正好认为以教撞球篇生的侄女是不务正业,二话不说就将戚氏的管理重担丢给她。说是,她至少得代替她那个不负责任的父亲为家族企业略尽绵薄心力。
她从不轻易许诺,因为一旦许下,不容自己后悔的她就会全力以赴,不惜任何代价,未了累垮的总是自己,但她还是接下了。
非关父执辈难解的恩恩怨怨,纯粹为了伯母焦急的泪水,多少也不忍年事已高的伯父拖著病体,镇日为繁重的公事操烦;虽然她与伯父之间,始终因为父亲当年的一意孤行而若即若离。
为了不困住自己,接任之初她便向伯父言明了,她进公司只是暂时帮忙,没有长久效命的打算,一旦功成就卸任。
下礼拜与冰川集团的草约签定仪式,正是功成与否的关键。
这种尔虞我诈的环境太复杂,不适合她。她真的累了,只想过单纯的生活、简单的日子。和欣一样,交个亲密爱人,当个单纯的女人、谈个单纯的恋爱……
戚水笙不自觉又想起那一场狂野不单纯的翻云覆雨,羞涩娇容轰地炸红。
“呵呵呵,水笙,听到你伯父说的没有?他说今天时间太晚了,而且你最近在忙什么拟合作草约的事,等忙完再回来休息个几天。吃饭没有?”
“吃了。伯母呢?”戚水笙编派善意的谎言,旋步走出变得燥热的更衣间,发现小胖妹还乖乖趴在桌子上等她。
“你伯父还在练草书,我等他一块儿吃。下礼拜伯母要好好瞧瞧鬼堂家那个孩子,然后飞巴黎帮你挑几件订婚用的漂亮礼服……好了好了!你伯父在催人了,伯母不说了,你早点回家歇息。明天再聊。”
订婚礼服?她只说考虑,并没有答应冰川家的要求,他们凭什么擅自认定?
顿步在更衣室门口,戚水笙生气的轻带上门。
“总经理!”小胖妹一见戚水笙说完电话,立刻迫不及待的扔下仕女杂志,挥舞著剪报就跳冲了过去。
必须在订婚的谣言滚大之前,找那个讨厌的人谈谈。逃了九年,不想面对,他还是来了……
戚水笙孩子气的将一张忘了收进公事包的待批阅文件捏皱,投进字纸篓,猛然回神发现,赶忙又跑过去捡起来摊平。
“就是这个模特儿,办公室有几个女同事都很迷他哦!”贯彻始终的小胖妹把熨烫得很平的剪报,献宝似的亮到戚水笙面前。
戚水笙芳心一枰,淬然看见魅力十足的阿劲正咧大嘴对著她笑,那闲闲懒懒的笑容仍勾带著一丝惯有的销魂与轻狂。
戚水笙捂著爆红羞颜,抓起公事包,轻推著喳呼不休的小胖妹一起走出办公室。
那只是时下流行的露水姻缘,一夜男欢女爱,各取所需后又各自纷飞,不代表什么,但是……戚水笙捂紧热度一下子窜烧到沸点的火红双腮。
有著恐龙神经的小胖妹生怕上司不懂得偶像的美好,一路吹捧,还不时期盼戚水笙全力附和地望著她。
“他很……有名吗?”戚水笙对时装界不甚了解,讷涩地问。
“他是我心目中永远的超级巨星!”小胖妹铿锵有力的宣布道。
小妹说的纯粹是偶像之於偶像迷不可取代的超然地位,戚水笙好笑的整理出一个结论——
不管阿劲是不是知名模特儿,他都很有女人缘,是天生犯桃花的情场老手。
所以她不需为了那晚利用他来遗忘某个人,而辗转反恻、愧疚难当。再说这种多对男人来说是飞来艳福,他应该不在意,否则不会在她喊错人时,还……不,别再想了,反正事情到那为止,别想了!
挥别小胖妹,戚水笙款立办公大楼前,遥望远方星光灿烂,切切领受拂颊的风儿轻。
这叫一年容易又冬天呵。后天又是圣诞节了,好快,好快。
再来,一眨眼日本的新年跟著来,大小庙宇挤满了为新的一年祈福的人潮。
再眨眼,台湾的新年也悄悄走来,街上处处喜红,采买年货的人多了。
呵,这里的年俗庆典虽没日本多,但故乡是自己的好,她还是喜欢这块生命力蓬勃的土地。因为它是父亲念念不忘的家乡,也是她唯一的家。
但愿永不离。
冬冬多
车行不到六点就打烊了?
花欣一下班便提著一包妹妹花雕指定的祥记卤鸭翅、鸭舌、鸭脚赶赴约会。
一走进机行车,她即诧异地看到涮洗乾净的磨石子地板水渍处处,空气中飘满免洁剂的柠檬清香。柜台边应景摆实了一棵比人高的圣诞树,上面盘满五花八门的灯泡与可爱小饰品,还有为数可观的圣诞红。
花欣知道饰品是妹妹的杰作,至於圣诞树和盆栽,大概是浪漫阿劲的杰作。幸好她家亲爱的人在日本忙,元旦才回来,不然这对难兄难弟又有得打了。
“哈罗,我来了!”
“姊姊,我们在楼上玩跳舞机和电玩,快上来!阿劲的分数好高哦!”花雕娇嗲的呼声从车行二楼喊下来。
大老远就听到车行二楼鬼吼鬼叫的,果不其然,是人来疯的阿劲回台湾了。
“劲哥哥加油!”
哟,阿野的妹妹阿灵也来了,今天是家庭聚会吗?花欣娇懒的拾步上楼。
“水笙姐呢?没来吗?”花雕关掉电脑,回身看到只花欣一人,忙向楼梯间探去。
“她今天有约会,不来了。”花欣逗著患得患失的妹妹,转头探了下前方闹烘烘的起居间。
“姊姊骗人,水笙姐才没男朋友,而且她答应要来参加我第一次主办的圣诞派对。水笙姐答应就一定会来,她从不食言。”花雕对姊姊的挚交信心满满,接过卤味,拿到后面的小厨房。
“品逸呢?”
“今天公公店里很忙,叫刚好和阿劲回来度假的死阿悠过去帮忙,他就顺便拖我老公去。姊姊放心,我有以长嫂的威严恐吓杨令悠,要他在八点以前放人。”
“你那个小叔个性阴晴不定,要是不放人呢?”花欣著实欣慰妹妹在夫家作威作福,没受到半点委屈。
“他敢不放杨品逸回来,”花雕从刀架挑出水果刀,刷刷刷,狠耍了三下。“我就把他最喜欢的机车模型卖掉!”
“那就好,你要继续保持长嫂威仪,把小叔压得死死。我去前面打声招呼。”
离乡的日子一天天逼近,妹妹和挚友是花欣唯二放心不下的羁绊。眼看妹妹婚姻幸福美满,她自身也有归属,对感情无著落的好友不免益加担心。
花欣走到最前头的起居室,果然看到人来疯的阿劲轻捷地踩著跳舞机,旁边地板坐著一个高挑俊俏的小女生,正热烈的帮他打拍子。
“阿灵,你也来了。”
“欣姐!”阿灵回头匆匆对她笑了下,红通通的俏脸又急忙转回。
“哟哨,阿欣!”
花欣回阿劲的招呼声一笑,环胸注视他们。
阿野家和阿劲家是对门邻居,两家性格迥异的妈妈是童伴,感情浓密到比邻而居可见一斑。莫、康两家,基本上是不分亲疏的一大家子。
阿劲长阿野一岁,和小她一岁的水笙同学是同年;也就是说,他比十四岁的阿灵年长了十三岁。他真不知道小女生暗恋他很久了吗?
花欣斜倚墙壁,一点也不意外地发现情窦初开的小女生,收敛了平素略显粗鲁的男性化举措,俊俏稚容含羞带怯的,几乎是著迷地巴望著阿劲舞得太放的疏狂身姿,和笑得太野的俊美脸庞。
“喂,灵妹妹,我已经跳了好几首,换你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