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有在医院前面看到”
两辆车壳彩绘果女图样的酷炫机车,油门猛地一催,甩它红灯不红灯,各自拖著一道轰炸机般的破引擎声,从眉心深皱的花欣面前呼吼了去,如同前面搭讪的五辆车。一分钟不到,两人已消失在盘满银白灯泡的行道树尾。
夜色幽沉,宽阔平直的省道过了下班时段,车潮不减反增。
花欣知道自己非常显眼。不是因为她傲人的走秀身高,也不是窄裙底下这双匀称细白的美腿举世无双,更不是她长得多倾国倾城,美到不行。而是她这一身精致的套装太正式、太制度。在崇尚叛逆、标榜特立独行的青少年族群里,正式就是罪过,所以她格格不入。
“那那个小姐,你一个人喔冷冷不冷”
美眸无奈一翻,她尽可能不愠不火,耐心等待前面这辆银白色5OCC上的小男
生完整说明来意。
“阿郎!”
结巴越来越严重的小男生乍闻同伴叫唤,解月兑的赶紧挥动双手,看得花欣差点纵声大笑。
一辆从车阵中蛇钻出来的灰色机车停在小男生与花欣中间,车上双载著两个男孩,模样都不如叫阿郎的好看,但青涩的感觉相去不远,约莫高中生岁数。
“你泡到没?就她吗?”灰色机车前座的眯眯眼男孩不等阿郎回答,迳自探头到花欣脸下,上下溜了她一圈后,开心地宣布道:“果然是你的型。”
哦?花欣精心描绘的橘红色唇角微弯,勾出一抹浅笑。
“你、你约到没、没啊?”坐在眯眯眼男孩后座,没戴安全帽的胖男生困顿地问,圆脸上有著明显的黑眼圈。
“没有?!”见阿郎无奈的垂下头,眯眯眼男孩夸张惊呼著转向花欣。“小姐,跟我们去兜风嘛,今天是圣诞夜,大家都在庆祝,你一个人过节太浪费了,给阿郎一次机会嘛,好不好?”
花欣懒懒的没应答。
“就、就、就是说。人、人多才好玩,我们要去、去一个很好玩的地方,包、包准你HIGH一整、整个晚上,阿郎不、不会对你怎、怎样的。”
一听他结巴严重就知道他又熬夜,阿郎拿出备用安全帽帮他戴上,生气地拍打他疲惫的脸颊。“小胖,不要在这里睡,太危险了。醒醒,你不是两天没睡觉,回家睡啦,趁野学长还没看到你以前快点回去,不然他一定会更捉狂。”
“可、可、可、是他回国后就就不、不见,而且快去当、当兵了!”
眯眯眼男也转身帮忙摇小胖。“小胖,你行行好啦!阿郎说的没错,我借车子载你回家睡觉,后,听不下去了”
“不、不要!”明明困得坐不住,小胖弟却死也不妥协。
“小胖!”阿郎和眯眯眼男孩见状,恼怒的联手炮轰他。
小胖弟头摇得快断掉,无论另外两人如何威胁著将不惜动用各种宫刑凌迟他、那个修养显然很欠缺的学长,看见他这副鬼尊容又会如何将他臭骂到死,小胖弟始终顽固的摇著头。
男孩们僵持不下,嗓门全开,你来我往的吵到不可开交,被晾在一旁的花欣屑眼漾笑,听得津津有味。直到十字路口的红灯闪了几闪,跳成绿灯,脸红脖子粗的三人仍未达成任何共识。
“圣诞快乐,各位。”花欣提起纸袋,步下红砖道,经过他们身边时不忘懒懒叮咛:“有话慢慢说,不要打架哦,拜拜。”
“小姐!”阿郎突然出声叫住她。“你是不是要去医院探病?我我载你过去比较快,也比较安全。”他脸上骂人的狠劲被害羞取代,低著青稚的脸拍拍后座。
马路上的机车琳琅满目,款式一应俱全,并且越聚越多。
没人将交通号志当回事,车子一辆接一辆的飙,偶尔兴起就表演一两手花式独轮特技,逼出一片喝采声。整条马路人声、车声交相穿插,热闹滚滚,看呆了花欣。
“真的啦,阿郎说的一点儿都没错,他载你过去真的比较快。”眯眯眼男生粗手粗脚的强行将她拉向阿郎。“明天放假,今天晚上又是圣诞节,等一下一定会有
很多人出来『轧车』这条路的辖区嗳昧不明,警察才懒得管咧。真的啦,你现在
就过不去,等一下所有车子部出来轧,一次两三百台,包准你吓死。”
两三百台?!这是什么世界
花欣认命的放下礼物,从皮包里掏出手机,开机,转身还没走上红砖道,电话就来了。
“喂?”
“妈的——小胖,真的是你!那什么鬼样子敢出来吓人?!”
那是什么?花欣吓了一跳,惊愕的将手机拿离远远瞪著,活像里面刚钻出外星生物。
“好、好像是、野、野学长的声音”小胖最先回过神,他兴奋莫名的扑向其他两人,三人又叫又笑。
“喂!”手机那头的人等不到回应,开始不耐烦。“喂——”
花欣迟疑的将手机贴近,一听到那头熟悉的嗓音,她莫名松了口气。
“是,我在。刚刚我以为算了,误会一场”她笑著转身,朝幽暗的公车站走去。“好了啦,不要再骂了,人家不是故意的”
“你们三个小王八蛋!统统给我站在那里,别动!”
“不是打雷,”花欣一手掩住耳朵,黑亮的眼珠子溜向马路。“对,是一只气势惊人的鬼在叫。”她淡笑著回应对方的揶揄,眼睛锁定对面车道一辆可疑的机车。
那辆缓缓自路尾驰现的蓝绿色重型机车,一上场即成为目光焦点,气势磅礴。这类重型机车,她常在国际车赛中看过,据说台湾即将但尚未开放进口。
不伯条子抓的黑帽骑士伏得极低的高大身躯半撑起,头转望这边,并灵巧的避开数辆呼啸过他身边的轻型机车。黑帽骑士懒得理会他们中邪般的挑衅叫嚣,车子稳稳当当的切近双黄线,打开方向灯,准备回向了。
“哟喝!真的是野学长!”
“你走出来就可以看见我了,车子送修嘛才迟到半个小时,小器”花欣勉强收回驰远的心神,向正对面一栋黄色建筑物走出来的白色身影挥了手。
蓝绿色重车无声无息滑过她身畔,停靠在离她约两三公尺远的路边。
这真是一辆份量足够却绝不笨重的重型机车。流线型车骨配上抢眼的漆色,一望即知造价不菲,别的不说,光它安静零分贝的引擎,在这堆浮夸吵闹的轻型电动车中就显得特别讨喜了。
而车上斜跨下来那只结实有力的长腿,在在强调骑这项赛车型重车残酷的条件限制——不凡的身高、非凡的体格,腿还要够长。
车子一停靠在路边,三个男孩马上又叫又跳,拔腿冲了去。
头戴黑邑全罩式安全帽的骑士,未感染到一丝小男生们亢奋的情绪,把护目罩往上一推,劈头就赏给他们一顿好骂:
“小胖,你看你的鬼样子!说过多少次,叫你们有事没事都别来道种地方鬼
混!自己看看你们现在在哪里,你们这是故意给我难看吗?”
“不、不是”小胖弟委屈的嘴被其他两人机灵地捂住。
“他妈的,阿野,你这个疯子,无端端去招惹人家”
另一辆红色重车放慢车速,缓驰而来。红衣骑上一脚停跨在红砖道后,趴在仪表板笑个不停,直笑到揩泪水时,才无意问瞄儿在一旁讲电话的花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