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惨死的亲人,她难忍伤心又不想掀起婆婆的痛苦,匆促背过身去,拎起袖摆拭去眼角的泪珠,无意间瞄到愁情始终温情的眸子,心头不禁又发烫了。
近来他常以这样羞人的眸光凝视她,像带着两小簇火焰在焚烧人,害她几度无措,不知咳将手脚往哪儿摆。
“恋棠身分卑贱,本该如此。”妇人冷言惊醒凝眸无话约两人。
“胡扯!”柳绽雪转身斥责,“恋棠的身分才不卑贱呢!婆婆别因她不克返家便记恨于心,小心我不将“金不换”给你哦!”汶起腰虚张声势,她调皮地眨眼恫喝道:“婆婆不可以再生恋棠的气,不然我就将你那件天大的秘密透露给恋棠知晓哦!”
愁情小心的和柳绽雪保持一定距离,阴沉的美眸冷测地盯着行止古怪的妇人。她究竟是谁?对绽雪似乎有股难吉的敌意,既然如此,为何要委屈自己医治绽雪?
“什么秘密?”心不在焉的妇人随口漫应。
“呵,想探我?我知道你嘴上说不理恋棠,好面子的不让她知道你思念她,其实私底下花了三年时光替她缝好、绣好一袭华丽的嫁棠,对不对呀,婆婆……”她贼溜溜地掩嘴轻笑,纤手意有所指地点着绢画。
怔愕的瞪砚画中人,妇人冷漠的神色急遽瓦解,最后竟垂下泪珠,伤心地模起栩栩如生的画中人。
娘……你真有造么愧疚吗?
“婆婆!”见她一脸莫名的伤心,柳绽雪有些无措的拿出手绢儿,替她拭泪。“别这样嘛,我不会告诉恋棠的,明天我飞鸽传书让巧巧差人将“金不换”带来给你,快别感动了.”
说到那件千金不换的天上织物,皇帝御用锦“金不换”,得感谢愁情肯大方割爱;虽然割爱的代价是几乎付出它的性命,但她不在意,反正没死。不过卧榻在床数日,便能得到一件贵甚黄金的御锦,又不必天天被婆婆威逼着学习柳家几近鬼斧神工的绣技,值得的。
婆婆看遍天下织物,最遗憾未能看到“金不换”,本想将那袭华丽贵重的锦衣赠给婆婆当成寿诞贺礼,不料最近发生太多事情,她奉婆婆之命忙着下江南探询亲爹的下落,来不及赶回便被无故追杀,还累及婆婆。
思及婆婆拚命护主的何楼身影,泪水不禁又盈上柳绽雪自责的眼,愁情见状,温柔地扶她坐下,抄袖拂去她眼角的湿濡,不愿她毒伤末愈前折损了虎尾的身子。
“你该进房休息了。”他轻声道。
“婆婆也是。”救他露骨的拟砚看得瑞不过气,柳绽雪再次羞红了小脸,心跳忡然。她借机窜逃到妇人身边,双臂撒娇地环抱冷漠的妇人,浑然不觉妇人徒然僵紧的身躯,亦没发现愁情突生警觉的眼神。“唉,如果当初婆婆没那么愚笨行事,我就不必天天挨婆婆的好打、好笃了,至少有恋棠分担着……”
因害躁而深埋在妇人肩窝的小脸忽像发现什么似的惊慌抬起,柳绽雪瑰红的脸色急急褪成死白,迭步往后退去。泪光浮动的眸子惊恐地瞪着妇人,她将担心据在嘴里,忙又瞥同被弃置在书案上的绢轴。
“婆婆……婆婆呢?”柳绽雪全身发冷,颤声质问妇人,若慌的泪水不斯滑落。
熬人像是有些惊异地扬起眉端,却不回答。是自己有意让她察觉,还是绽雪对娘的关心远比地想象的要深?
“她没事对不对:恋棠。”挡在风恋棠身前,柳绽雪抖颤下唇,担忧得几乎问不出声。
她话末的称呼,着实教易容的风恋棠-阵错愕,随即迅速恢复沉着。没心情应付柳绽舌必然的伤心与盘问,她干脆易容成娘,结果还是被她发现了,风恋棠沉下脸色。很好,她倒要看看柳家娇贵的千金小姐如何看待娘的死。
“绽雪……”愁情将手足无措的人儿轻批进怀裹呵护着。她是怎么发现的?绽舌向来粗枝大叶,对于朝夕相处的婆婆的了解,不若他多,才会听不出来这名女子清越的嗓音并非婆婆所有。
柳绽雪凄楚的抬起涔涔泪眼望他,无法承受恶耗的身子害怕得频打咚噱。
“愁情,她不是婆婆。”她泣不成声,呜咽着埋进他温暧的胸膛。“我知道它是恋棠,恋棠的颈边有块状若花形的淡红胎记。婆婆一定有个什么,才会唤恋棠回来,我好害怕,我好害怕……”
“绽雪,冷静些。或许婆婆想安心养伤,才让人易客为她,你别想太多。”愁情瞥视脸色犹带异状的妇人,美丽的眼泛起不容忽视的阴寒,不希望身子虚弱的柳绽雪听到事实。
绽雪的婆婆必然遭逢不测了……以绽宵现下赢弱的病身,绝对负担不了丧亲的致命打
“娘她……”愁情意带瞥告的冷眸,挑起风恋棠的反抗之心,她悠悠的才要吐出话,柳绽雪徒然抬起的苍白小脸及只消轻轻一碰便可能碎成尘灰的身子,都脆弱得令心怀愤恨的她吐不出-个字来。
“婆婆如何?恋棠,你就别吞吞吐吐了,快说呀!”
“她已无大碍。”扭头避开焦灼的小脸,风恋棠不懂自己的逃避行为,逃避的眼适与巧笑嫣然的画中人对望,她忍不住鼻头一酸,拂袖而起。
是她亲口向娘承诺过以绽雪为优先,怎能反悔?不论她多不愿意遵从,心中抑郁多少不千,在硬不下心肠拒绝的那一刻,她已成了过河卒子,只能向前。
实在太可笑了,这不正是她全力在避开、全心在憎恨的宿命?难道说命定终归是命定,到头来她摆月兑不掉的仍是闷住爹娘的那句誓言?
是风寒欠柳家实在太多,两条人命不足以抵去风家人的灾厄,必须赔上它的才够?
为了一片可笑的忠肝赤减,爸以身殉主,甚至没能看到她出世;为了实践众人所托,她眼睁睁看着娘死去;为了柳绽云的匆匆到来,她无法亲手迭娘入土,撤下最后一杯黄土。为什么在所有痛不欲生的时候,他们都必须忘却自己的痛苦去安抚柳家人?难道风家欠柳家的,真有那么多?
她不会那么傻。一次,她只救柳绽雪一次,再来她会无牵无挂地过自己的平淡生活,柳家人将不再与她有关。
“恋棠,先别走,你说的是真的吗?”柳绽吉在门槛急切地拉住跨出一半的人,不问个水落石出怎么都无法宽心。“既然如此,婆婆呢?她在哪裹?我要亲眼看到她安好无恙才放心。”不知为何,她心中总有一股不祥的恶感。
“醉山太阴寒,不宜养伤,我已送走她。”撕下软皮面具,自画中走出的明艳女子,不带一丝感情轻哼。
“送到哪儿?”柳绽雪紧紧缠住她。
“一个不会被外人打扰的地方。”风恋棠怨恼地瞥一眼被她的冷嘲热讽刺伤的少女,心底竟生出莫名的愧疚。
从小她便怨绽雪,气她夺去娘的关心与变,也气柳家人结下的仇恨,害忙于奔命的娘一夜发白,芙蓉般貌美的容颜樵碎似八旬老呕。娘无怨无悔亦无一己之私,全心呵护主子,结果得到的竟是骨肉分离的回馈。
最可怜是她竟在这张乐然的笑脸里,感受到娘的温馨,看到娘严厉的面容和无所不在的身影,而如沐春风,她可怜自己。
“别走呀,恋棠……”柳绽雪扯住欲离去的风恋棠,狂乱的想化解她贮存多年的心伤。“求求你,让我见婆婆一面,只要一面,让我知道她毫发无伤就行了。她是你我唯一的亲人,你应该可以了解我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