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茹,我有没有告诉过妳,我不喜欢『摇宾之夜』。”桑可琪好不容易避开那里吵闹无比的歌迷挤回吧台,如释重负地将托盘轻轻地推给吧台后的调酒师后,一向以客为尊的她还是忍不住抱怨了。
“不会吧!我觉得妳自创的『摇宾之夜』很好喝啊!”吧台后为了应付客人的需求,而忙着调酒的女孩,十分专注地看着小抄调酒,随口应道,“不过,我觉得酒好像放大多了,很容易醉,这点若能改善,就十全十美了。”
“我说的是专为妳弟弟丹毅开辟的『摇宾之夜』。”桑可琪放缓了紧绷的神经,走进总能让她轻松自在的吧台后,看着好友淡淡地叹了口气。“早知道丹毅组成的『SOSO』会这么红,我抵死也不肯大老远从台北赶到妳这儿打工了。”
真是自虐!如果才打工一个礼拜她就这么后悔,那么往后的两个月,铁定更难熬。她干嘛放着好好的寒假不过,跑来这儿受罪。桑可琪十分懊恼。
齐丹茹将手中调好的酒推给客人后,才十分不解地望着左前方小舞台上卖力嘶吼的弟弟,“不会啊!我觉得丹毅的歌声还不错,只是稍嫌大声而已。”她沉思地模着下巴好半响,像在聆听什么,“这样应该不会被邻居抗议才对,而且我们这裹的隔音设备很好,妳不用太担心。”
她到底在说什么呀?桑可琪啼笑皆非的将不知不觉中调好的酒,熟稔地推给吧台前的客人,不想费神再和她谈论乐团的事。反正以丹茹这种少根筋的个性,她怕说了也是自说。
“丹茹,妳为什么一定得涂黑色的口红、黑色的指甲油、黑色的眼线,还有头上那团花花绿绿的可怕头发来凸显自己,难道妳不怕这种装扮不小心去吓到别人吗?”她不怎么赞同地看着她一身怪异的打扮,频频摇头。
“红色系列大寻常,粉红系列太可爱,只有黑色最新颖、最特别。我男朋友阿川说我这样子很好看,我自己很喜欢,客人们也十分赞赏!到目前为止,只有妳说不好看。”她眉开眼笑地挑着酒。
“我没说不好看,只是担心妳去吓到别人。”她叹道。
阿川当然不会反对,他自己那副德行就已经够惊人了。再说她店里这些新新人类,一个比一个新潮,一个比一个大胆,一个比一个更具可看性,难怪丹茹在耳濡目染下,打扮也日新月异。就不知道这是不是所谓的『物以类聚』了?
看着一屋子形形色色的男男女女,桑可琪突然意识到自己一头及肩的直发和一身碎花长补,在这堆竞盛的人里多么突然和朴实。在他们的眼中,她一定也是个大怪胎吧?她自嘲她笑着。
“可琪,妳是不是不喜欢我开这家PUB?”齐丹茹忽然有丝担心地问着。
她和可琪虽是自小到大一起混吃混喝的好邻居,可是两人的个性却截然不同。她天生懒散,对读书没撤,所以读完高中,就入社会打混了。
可琪却不同,她生性聪颖,是个地道的资优生。读书对她而言是易如反掌,因此她不用补习就可一路顺利地考上心目中理想的高中、大学。她相信以可琪的能力,要想申请奖学金出国留学绝不是件难事。谁知爱读书的她,却一心只想做个优秀的调酒师,对于出国读书反倒不热中。真是搞不懂可琪的心。
“丹茹,开PUB一直是妳奋斗的目标,现在妳好不容易圆了梦,我岂有反对之理。”
她温柔地拍拍她的脸,要她别多心了,“我只是觉得妳这脸黑色的浓妆非常的标新立异,可不是说妳的PUB不好,妳别会错意了。”
“是吗?”见可琪一脸的保证,齐丹茹才绽开可爱的笑颜,满心喜悦地搂住她,“我就知道可琪喜欢我的店。虽然店才开张三个月,酒调的也不怎么样,但有妳这位大师级的调酒师傅来帮我,我相信要开连锁店绝不成问题的。”
桑可琪虽感动于她的热情,但在众目睽睽之下,也只能敬谢不敏了。
“我相信只要妳有信心,一定难不倒妳。”她打气似地拍拍她的肩,顺便拉开两人的距离,“妳的阿川先生怎么还没来帮妳啊!”
看不出来丹茹挺有野心的嘛!平常见她憨憨的,总是带着一脸的傻笑来面对顾客的刁难,就不晓得丹茹是不会看脸色行事,还是从不知道『生气』两个字也存在于这个世界,反正无论是谁想找她吵架,那绝对是自讨没趣。
“他去找他的大哥了。”丹茹一提到阿川的大哥,眼里、嘴里即刻布满了崇拜。
“大哥?!”桑可琪知道阿川是老大,因此丹茹口中的大哥绝对不是一般人口中单纯的大哥。她微锁着秀眉,询问地瞥着齐丹茹。她不晓得阿川是帮派分子!她一直以为他和丹茹一样,只是好玩了些,其实心地仍是相当朴善的,没想到──“演唱快结束了。可琪,麻烦妳帮我把这杯『逆火式拉炸机』端去给我家丹毅小子,他已经不耐烦地频频瞪我了。”齐丹茹没发现好友脸上的询问,只担心被浑身是劲的弟弟给拆了。
顺着地比的方向,桑可琪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哀叹,“妳确定没有别人可代劳了吗?”
她情愿在这裹帮丹茹调酒,忍受她可怕的装扮,也不愿再去面对那摹饱击性强的梭鱼。
“我没请外劳,所以麻烦妳了。”她将着了火的酒杯塞给她,拿出一贯的憨笑以对。
“我是说『代劳』,不是外劳。”丹茹连话都接不上,难怪从没和人发生过口角。“我相信别的服务生一定很乐意接下这份工作。”明知道大家已经忙得晕头转向,根本没多余的时间接近吧台,桑可琪仍是十分企盼奇迹的出现。
“快去,我有种预感,妳再不端去,他就要过来了。”齐丹茹不敢看向弟弟,只能催促好友,坚定地挥挥手要她快去。
她只得认命了。桑可琪无奈地端起酒,占着身子轻巧的优势,左右闪躲人里辛苦地朝热力四射的舞台前进。
在雷射光和投射灯的辉映下,璀璨的舞台上有四个人,正恣意地挥洒他们的青春。重金属的强烈节奏从他们的手中迸出,在在震撼着人心。『SOSO』的主唱、也是团长的齐丹毅,大概是最引人注目的焦点了。桑可琪冷眼旁观他卖弄他的肢体。
不可否认,和自己同年的丹毅长得是十分的健康、英俊,他的肌肉也训练得十分结实、诱人,他的歌声更是浑厚有力,称得上好听。老实说,他的外在条件实在比一般人来得好,可是她为什么只当他是弟弟,一点也不受他吸引?是不是因为从小认识,两家人太熬了,熟得无法产生火花,熟得只当他是白家人呢?桑可琪边想边小心地排开人群。
“丹毅,丹毅──”好不容易接近舞台边,她努力地接近齐丹毅,扯着嗓子和他们的音乐声搏斗。台上的他没有注意到她,径顾着沉溺在自己的乐声中,不可自拔。被挤得像沙丁鱼的桑可琪,有些气恼地瞪着齐丹毅良久,才润了润喉咙,准备再战一次。
“齐、丹、毅。”她扯开喉咙,一改斯文,大声地吼道。没想到他唱得走火入魔,还是有听没有到。这还不打紧,桑可琪发现她这一吼,已将周遭的气氛给吼僵了,她很明显地感受到大家赐给她的白眼有多么的锐利。等丹毅听到她的叫声时,她大概已被『万眼穿心』而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