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千手兄的千金?”这下子夫人就不会天天为那些空穴来风的传闻气得半死了,雷士扬乐得哈哈大笑,“我和千手兄果然有缘。”
曹竹音可不这么想。那孙家算得上是洛阳首富,听说他们家的女儿相貌极美,才情极好,知书达理又温柔贤淑,这极大家闺秀根本不对昭儿的胃口。
“是不是你对人家怎么样了?”她端起怒容。
“娘,她别对孩儿怎样就已是万幸了,孩儿怎是如此下流之人?”雷廷昭嘻皮笑脸的对着她的怒颜。“孙家小姐仰慕孩儿的英名,所以决定委身于核儿。”
“我不信。”他越说得天花乱坠,曹竹音越怀疑他在说笑,“你不是在寻娘开心,诓我的吧?”
“夫人,廷昭不会拿这种事骗人的,你就信他一次吧!”雷士扬替儿子帮腔。
“你问问廷旭,看他信是不信?”她瞥向对面正襟危座的小儿子。
只见雷廷旭置若罔闻,酷着一张冷脸,硬是不答话。
“廷旭,你看如何?”雷廷昭充满期待的望着他,“你一定对为兄有信心吧?”
“不予置评。”他说完,长袍一掀,便走了。
“我看他还是比较倾向娘这边。”曹竹音讥讽的斜着眼。
“娘,你真是奇怪,以前常常逼我娶妻,这回我真要娶了,你却百般质疑。”他实在哭笑不得。
“你为什么想娶孙家千金?”不提以前她还不会想起他所投下的那些匪夷所思的条件。“以孙家千金的人品,她肯嫁给你?”
“是孙小姐硬逼孩儿娶它的,你真以为孩儿强抢民女吗?”他万般无奈的摇摇头。
娘和拂儿日后相处一定极为融洽,瞧她们两人的嘴脸几乎一模一样,对他的品德又贬得奇低。唉!讨拂儿进门后,他的日子一定很难过。
“没一时正经。老爷,你说,他这样子教我怎么相信?”曹竹音压根儿不信。
雷士扬实在不知该帮谁,所以选择沉默。
“娘,反正你差人上孙家提亲,一切便见分晓了,何必净在这怀疑孩儿的话?”雷廷昭无力的摇头又叹气。
“除非你将孙家小姐带到娘跟前,让她亲口跟娘说,不然我绝不上当。”想教她丢人现眼,她才不干呢!说罢,她款款生姿的走了,留下一脸懊丧的雷廷昭。
“别看我,爹完全尊重你娘。”雷士扬马上回避他求救的目光,紧跟在夫人后头走入。
看样子是自食恶果了。雷廷昭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自己是该反省、反省了。
※※※
舞榭后园有条轻轻舞动的人影,她舞得心不在焉,转得漫不经心。
好久没有见雷公子和拂儿了,他们没事吧?钱银绣轻轻的转了一圈,舞姿轻盈曼妙,若非她心事重重,就不会没发现地上的石头,而大意的被它给绊了一下。
“小心!”雷廷昭身手敏捷的扶住她。
“雷公子,你……你何时来的?”钱银绣轻声惊呼,眼鼻之间难掩欣喜。
“刚到。”雷廷昭心知肚明的放开她,悄悄的拉开两人的距离。“拂儿呢?”他四处张望着。
又是拂儿!她对他真那么重要?钱银绣几乎压抑不住突然袭上的妒恨。
“尚未到。”她拿下面纱,美丽得令人窒息的脸上全是凄凉。“公子,可知我有些恨拂儿?”
“钱姑娘……”雷廷昭谦和的脸瞬间变冷。他一直以为钱银绣是个处事圆融、生性开朗的烟花女子,也一直拿她当朋友看,没想到……
“我羡慕她出身权贵,一辈子不愁吃穿;我妒她有颗不屈不挠的心,敢追寻自己所要的;我恨她轻易的夺走你的心……”她哀伤的容颜布满了泪滴,“可是我却同时爱她的善良。这种既恨又爱的感情,逼得我快崩溃了。”
雷廷昭无言以对,钱银绣梨花带泪的脸凄美得令人爱怜,若不是已经有了拂儿,他可能也会为她动心。
“廷昭不值得姑娘如此。”他冷淡的侧过身去。“请姑娘别再伤心了。”
“公子,银绣是真心喜欢公子,愿追随、服侍公子一辈子,请公子别拒绝银绣。”她投入雷廷昭的怀里,哀哀低泣。
“钱姑娘,请自重,拂儿见了不好。”他不着痕迹的推开钱银绣,对她绝美的脸孔视若无睹。
“不会的,拂儿心胸宽大,她一定不会反对公子纳妾。”钱银绣急急的又拉住他。
雷廷昭尽量轻柔的推开她的手,不想伤了她的自尊心。
“她不反对,我反对。”他冷冷的语气裹有丝不容反驳的刚强。
“公子一定是顾虑到拂儿。”她始终认为雷廷昭应当对她有情。
他冷凝着脸本想驳斥,谁知拂儿又选在这个关键时刻凑了进来。
“我来了。”孙拂儿清脆的声音从屋顶直罩了下来。“银绣姊,好久不见了。”轻巧的落地后,她欢天喜地的看向钱银绣,突然轻呼:“银绣姊,你怎么在哭?”她从没看过钱银绣落泪,连那次被非礼也没有。
“没……没什么。”钱银绣难堪的微偏过头,抹去泪水。“你和雷公子谈谈,我先进去了。”离去前,她忍不住痴心的又望了雷廷昭一眼。
孙拂儿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为什么她的眼底充满依恋和倾慕?莫非银绣姊的意中人就是雷郎?
她看看毅然而去的钱银绣一眼,又看看雷廷昭一眼。他的脸色相当凝重,她很少看见他这么严肃过,除了她利用权势要他押镖的那一次。
“银绣姊为何哭了?”孙拂儿不动声色,极力掩住心中疾窜而上的痛苦。
“大概是想起故友吧!”他不自然的笑笑。
为什么她总觉得雷廷昭冰冰冷冷?难道她在无意闲拆散了他和银绣姊?不,一定不是她所想的这样,银绣姊若真喜欢雷郎,应该会告诉她,不会隐瞒她。
“你找我有什么事?”她轻柔的笑颜轻易的盖去了她的不安。
“我娘要见你。”他撇着嘴,无奈的叹道。
“你娘要见我?”孙拂儿惊讶的张大嘴,“为什么?”
“因为她老人家不相信你答应下嫁给我的事实。”他为自己悲哀。
“你是说……她要见我,只是因为不相信你的话?”孙拂儿放声大笑,终于逮到机会损损他了,“做人做到这种地步,真是白活了。”
“我好歹是你未来的夫婿,你总得留点情面给我,别笑得太猖狂。”唉!拂儿和娘绝对投缘,他再次肯定。
笑个不停的孙拂儿哪管得了这么多,能看他出糗是她最盼望的事。
雷廷昭温柔的凝砚着她,嘴角含笑,“你再笑,我可就不娶你了。”
“你敢!”她条地停住了笑声,不知不觉又想起钱银绣的泪颜。
“天底下没有我雷廷昭不敢的事。”他打诳语。
不料说者无意,却击中了听者的心。但见孙拂儿缓缓的步向亭子,坐上石椅,淡淡的说道:“雷郎,你可有心上人?”她一直想问,也一直想知道,可是没有勇气,怕知道答案后会受不了。
“拂儿,你现在问这个不嫌太晚?”雷廷昭随后跟了进来,靠在她身边坐下。
太晚?她轻蹙着眉头,心渐渐的痛了。难道他真的心中有佳人?是谁?银绣姊吗?
“你若真有心上人,我……我可以退让。”她捂着心口,艰涩的低喃。
“退让?拂儿好大的度量。”他轻轻勾起她的脸庞,低子让自己的鼻息能抚到她的脸颊。
孙拂儿伸出颤抖的双手,捧着他那让人又疼又恨的俊脸低语:“你的心中若有他人,我绝对有成人之美的雅量。”她宁可一辈子对着青灯,也不愿夺人所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