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椅、凉床、绳床、棋盘……应有尽有,而且都是由竹子制成,更让她讶异的是这些东西都做得很精巧。
“这儿你常来吗?”她伸手模了下旁边的茶几,居然没有灰尘,这不表示这里常有人来住吗?
“偶尔。”他站在左边的小门。“拂儿,过来。”
“干嘛?”不会是想耍什么诡计吧?瞧他那双勾魂带桃花的眼睛,说有多诡异,就有多诡异。
“眼睛闭上。”他拉过缓缓步向他的孙拂儿,伸手便盖住她的眼睛。
他在搞什么鬼?孙拂儿徐缓的随着他的指示移动,在黑暗中听觉似乎变得格外的敏锐,她听到了哗哗的流水声,继而感受到一丝丝的水气飘向她脸庞,沾湿了她的衣衫,这种感觉就好像置身于瀑布里。
“张开眼睛。”他放开手。
孙拂儿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没想到这栋竹屋的后方会这么接近瀑布。她迟疑的伸出手,微倾着身子探出廊栏,享受着被水流冲击的新鲜感。
“种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她掬着一把一把抓不住的流水,忽然感慨又羡慕陶渊明归隐田园的恬适自得。
“道狭草木长,夕露沾我衣;衣沾不足惜,但使愿无违。”雷廷昭环着她,轻轻的吟道。“拂儿,咱们年老之后就归隐于此,你说如何?”
“好。”她醉在他的柔情里。
“好,既然如此,这几天我们就暂时先住在这里。”雷廷昭放开她,很高兴孙拂儿这么容易就上钩。“先住住看能不能适应。”
失去了他的温暖,孙拂儿突然感到一阵寒冷,“住在这里?!”
“你不是爱煞这里吗?”又尖叫了,这丫头还真会闹瞥扭。
“刚才你说的是‘年老’的时候,距离这两个字,我还得挣扎几年才追得上。”掬起水泼他的笑脸,她气自己被骗了。
“很凉,通体舒畅,再多泼些水,我今儿个就不用洗澡了。”雷廷昭不在意的笑道。
“把话说清楚,为什么我们要躲在这里?”
“你不是想多活些时日吗?”他相当无辜的抹拭脸上的水,“这个地方很隐密,我想以乔天仰的能耐,应该找不到这里。”
“应该?”孙拂儿清丽的脸上飞快的浮现不悦,“这么说,这里除了你以外,还有别人来过罗?”
“你的口气好像喝了醋。”他极感兴趣的扬着眉。“拂儿,你在吃醋吗?”
“对啦!怎么样?”她气冲冲的走进屋子。吃醋表示她喜欢他,她本来就……就喜欢雷廷昭嘛!这又有什么好大惊小敝的?哪像他,成天摆出那副不正经的死相,似有情又像无情,猜也猜不出他究竟喜不喜欢她。
雷廷昭急急的跟了进来,安抚的拍拍她僵硬的肩膀,“放心,你是我第一个带到这里来的女人。”
“真的?”闻言,她即刻心花怒放,绽开笑颜。
“真的。”他那双桃花眼不断的眨着。
孙拂儿见状,心里突然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果然……
“别的姑娘家没你这么好侍奉,她们比较喜欢富丽堂皇的地方,所以我大都将她们带往雷家的别庄。”
“哦!”她淡淡的应了声,冷颜下,那颗炽热的心慢慢的喷出火花。
“这么一比较,我发现你除了爱哭了点、任性了点、佣强了点、脾气差了点、容貌逊了点以外,似乎就没什么缺点了。”看来拂儿还是挺不错的,他自我安慰。
没想到在他的眼里,她居然有这么多缺点,这口气她哪得下?
“你少在那儿拐弯抹角的骂我了。”她咬紧牙根正要扑向雷廷昭,想狠狠的揍他几拳、他几脚,不料,还没扑向他,他却已经先下手为强,捂住她的嘴要她噤声。
“我们真荣幸,还没饱餐一顿,就有访客了。”
“呜……”孙拂儿的嘴巴被他蒙得太紧,说出的话全成了“呜呜”声。
“不是乔天仰。”说也奇怪,雷廷昭居然听得懂她说的话!
“呜……”她又出声了。
“我聪明嘛!当然知道。”他竖起耳朵,认真的聆听外面的声音。
这栋屋子全由竹子做成,若想在这飞檐走壁又不发出声音,绝对要轻功上乘、武功一流,才办得到。
“呜……呜……”她的“呜”声越见薄弱。
“什么?喘不过气。”雷廷昭赶紧放开手,替她风。
“真的不是乔天仰?”没多余的力气和他计较了,孙拂儿大口大口的吸着气。
“去把夜明珠拿出来。”眼睛直盯着竹窗外,雷廷昭突然说道。
“夜明珠?”她一直忘了问他,为何要带她的夜明珠上路?“难道有人要盗取这颗稀世明珠?”
雷廷昭听见她兴奋的声音,奇怪的转回头,“你在高兴什么?我要你带颗珠子上路,不过是想省些煤油钱,你以为这颗烂珠子真是价值连城?”谁都晓得她家那颗光彩艳丽的夜明珠.那彩光亮得直逼白昼。
“你……你……”孙拂儿气得说不出话了。
“别你你你的,快去拿珠子,我带你去溪边抓鱼。”
“抓鱼?”她原本被怒火烧灼的双眼,这下变得又清又亮了。
“大小姐,从没抓过鱼对不对?”他好笑的望着她跃跃欲试的俏脸。
孙拂儿兴奋的摇摇头,两眼亮得像星光。随他怎么取笑好了,反正她是真的没抓过鱼,她就是无知,怎么样?
“走吧!”他笑笑的伸出手。
孙拂儿急忙拿出夜明珠,轻柔的握住他厚实有力的手掌。她愿意一辈子和他相扶持,愿意从此隐居于此,与他共度余生。
※※※
蒙面人冷冷的站在瀑布源头,望向下方彩光奔射、嬉笑声频传的溪流。他看见一名男子的伟岸身躯,和坐在石头边伸直脚踏着水、咯咯娇笑的女子。
他们似乎相当悠哉。白衣人的双眼冰冷的瞪着,死亡的阴影好像一点也威胁不了他们。
“哇哇哇!”当孙拂儿看见木桶里又多了几尾肥女敕的鱼后,那张得不能再大的嘴便不自觉地喊出声。
“你不用太崇拜我了。”雷廷昭全神贯注于水中的动静,只见他快如闪电的打开扇了用力一挥,一条鱼便飞上了天,漂亮的在空中划了个半圆后,准确的降落在孙拂儿身边的木桶里。
“教我、教我。”她将手中的夜明珠放在平坦的石头上,冲动的跳下水,东倒西歪的朝他靠近。
“小心点!”要她别动手简直不可能,她的好奇心比千斤石还重。
水不深嘛,顶多到她的大腿而已,只不过水里的石头真多!孙拂儿弯腰月兑下绣鞋,往石头上抛。这样走起来方便多了,她非常满意的挪近雷廷昭。
“你如何练成这招的?”看不出他游手好闲之余,还有一点本领嘛!
“拂儿,你的眼神好像有点轻蔑?”眼看她就要滑倒了,雷廷昭快步的移近,撑住她下滑的身子。
“我……我只是在想,雷家镖局生意繁忙,你的红粉知己又一箩筐,怎么会有空盖竹屋、抓鱼呢?”她皮笑肉不笑的搂住他。
雷廷昭扶正她的身子后,哭得可开心了,“我不是告诉过你我是个英才吗?”
我看你是个蠢才,她暗骂。“好,雷大公子,能不能把你那招绝活授予小女子我呢?”
“我怎么觉得你言不由衷?”他大笑。
孙拂儿伸出双手掐着他双颊,然后用力向两边拉。雷廷昭俊逸的脸被她这么一拉,马上变形。
“你说够了没?”她冷冷的笑着。
“本是同林鸟,相残何太急!”他可怜、痛苦的哀鸣着。
孙拂儿听罢,再也忍不住地爆笑出声。